一九四二：历史远比电影残酷后浪

一九四二：历史远比电影残酷
来源：后浪 2021年01月20日

导语：1942年，距今已经79年，在近80年的历史变革中，我们这一代人已经不知道饥荒为何物，但是历史就是存在的。千万先辈，曾历经这场近乎人间炼狱的大饥荒，几百万的人在躲避饥荒和炮火中死亡。他们没有留下名字，只是化作了悲惨历史中的一个数字，但是数字就能量化悲惨吗？并不是的，在看似冰冷并且遥远的数字之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千千万万最广大的人民，他们是一切事物的根本。

所幸，还有电影、还有书籍，还有能承载人类回忆的载体，在今天和未来仍旧能重现79年前的历史。然而，历史事件从不是一座孤岛，而是身处湍急水域中的浮舟，被推动向前，我们不能看到水流中的一朵浪花，而忽视观察整片水域的能力。

那么究竟1942是如何来的呢？

天灾、人祸，其实早就埋下了伏笔。

《1942》电影海报

1937 年 7 月，中日军队在北平（现在称北京）郊外卢沟桥发生的小规模战斗升级为全面战争，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然而，国民党当局及其领袖蒋介石却把消灭中国共产党作为第一要务。蒋介石本人也直至在被赞成“安内必先攘外”的己方军队软禁之后，才开始同意与共产党一起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1937 年的冲突爆发后，国民党当局决心不再让步，于是中日两国走向全面战争。激烈的战斗和包括 1937 年 12 月的南京大屠杀在内的恐怖暴力活动，都标志着日本对中国发动了全面侵略。不足一年的时间，国民政府就已处在崩溃之边缘。

《洪水与饥荒：1938年至1950年河南黄泛区的战争与生态》

[美] 穆盛博著

亓民帅/林炫羽译

后浪丨九州出版社

花园口决堤事件

20世纪30年代末，当处在汛期的黄河流经河南大地之时，目睹之人无人不惊叹于它巨大的能量。所有人都清楚为了控制这条河人们耗费了大量的人力。20世纪以前，中国出于军事战略目的开挖河道水流已经有了不少先例。长期以来，中国遍布四处的水利系统一直都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为了在军事斗争中占据上风，并且把河流变成抵御外来侵略的战略屏，军队不止一次地故意改变河流流向。

1937年至1938年冬季，豫北大部分地区沦陷，日军占领了黄河北岸的城镇和交通线。中国军队则仍据守南岸，他们与侵略者之间仅有黄河相隔。

1938年6月开封陷落后，日军集中兵力进攻郑州。中国军队为阻止日军渡过黄河，摧毁了开封北边的铁路桥，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支撑太久。第一战区司令官程潜飞往郑州视察，他意识到国民党的军队法无法阻挡日军，于是向蒋介石汇报了破坏黄河南岸大堤以阻止日军西进的方案。目的是在日军抵达郑州之前切断沿黄河南岸延伸的陇海铁路。中国方面希望这一战略能够暂时遏制敌人攻势，确保刚刚经历了徐州会战的中国军队能够顺利撤退。否则，武汉将在几天之内陷落，国民政府也可能没有时间转移，届时中国将被迫投降。

国民党军将领决定在郑州以东的中牟县进行黄河改道。在经历两次失败后，6月9日，在日军离郑州已不足50千米的关键时刻，黄河决口了。

黄河改道所造成的破坏规模是无法估计的，在1945后编制的受灾报告表明了这场灾难的严重程度。战后调查估计，豫东受灾的20个县中，32%的耕地被淹。洪水淹没了河南东部45%的村庄。战争期间洪水造成河南、安徽和江苏80多万人死亡。仅仅河南一省就有超过32.5万人丧命。洪水也使得河南、安徽、江苏近乎400万人口流离失所。

由于洪水持续不断，一些当地的居民不得不反复逃亡。1938年10月，第一次洪水过后，人们逃回附近地区。他们返回时发现，地理覆盖厚厚一层泥沙，这使他们根本无法找到之前的家。唯一的办法就是搬到高地，然后搭建草房准备过冬。而1939年麦收过后，大雨使黄河水再度泛滥，他们被迫再次逃亡。

在河南，黄泛区的难民使出了所有的生存本领去对付因战争引起的灾难。给人打小工、拾荒和乞讨是最为常见的求生方式。当夏秋季节粮食丰收时，许多灾民在田里靠拾穗为生。而冬天一到，难民们就只能忍饥挨饿。

饥荒：一九四二

当千百万河南居民无法满足自身基本的新陈代谢需求时，他们仍然不得不为战时水利工程项目提供大量能量。1942年—1943年，饥荒到了最严重的时刻，国民党与日本军队为了引导和操纵黄河以达成战略目的，仍在压榨当代社会的能量储存。河南当地存留的劳动力和物资，无论多么微少，其实都被正在力图控制黄河的交战双方完全征用了。

1939年至1942年间，世界各地出现了强烈的厄尔尼诺现象。由于亚洲大陆的夏季风系统遭到破坏，包括河南在内的黄河中游地区，降水量均低于正常年份。

除了干旱，蝗灾也对农作物造成了巨大的破坏。黄河决堤造成的大面积洪水区域在干涸之后，就会成为蝗虫繁殖的理想环境。1942年到1942年，蝗虫从河南黄泛区的杂草丛和被抛荒的土地中蔓延开来，就像路过的军队一样，把它们能得到的食物全部卷走。据报道，受轻度影响的地区损失超过50%，而灾情严重的地区甚至超过90%。

难民们用以承受战时灾难的一系列生存战略改变了社会和环境景观。随着男性家庭成员的入伍或外出，许多妇女和女孩成为家庭的唯一支柱，她们不仅要依靠自己的劳动生存，同时还需要照顾儿童和老年的家庭成员。为获得粮食，一些家庭甚至开始卖妻卖女，而在这些被卖掉的妻女中，有很多最终不得不在漯河、洛阳或西安当妓女。

在粮食供应减少后，饥饿的人们开始寻找杂草，根茎，未成熟的小麦芽和“任何被发现可以烹煮的绿色的东西”。灾民通过剥树叶和树皮来消除他们的饥饿感，这一举动破坏了河南省仅存的已经数量很少的树木。

饥荒使得大批移民像洪水一样离开河南。1942年8月，每天大约有500名难民途径洛阳前往陕西。到了秋冬之季，难民人数变得更多。

一辆接一辆的火车被人所覆盖，在火车光滑的车顶上，男人、女人和孩子，箱子、包裹、锅碗瓢盆和手推车都混杂着拥挤在一起。一些人被挤到火车的最边上，突兀地悬挂在那里。他们或被卡在由车钩相连的车厢之间，或是卡在拉杆的下面，许多饥荒难民从高速行驶的列车中摔下而死亡。大多数人没有坐上火车，而是依靠大车、独轮车或者步行赶路。

向外看：生存与生态

在全球范围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军事工业加速发展，这使得各国能够调动更多的资源，进行前所未有的破坏。从19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震惊世界的美国内战，到20世纪上半叶的两次世界大战，再到1945年后的非殖民化战争和冷战，操纵地表水已经成为现代战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太平天国运动时期，中国的内河水道很可能具有相当的重要性。

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不久后，德国军队入侵比利时，当德军从侧翼包抄他们的对手时，弗兰德斯平坦而多水的地形给他们造成了严重的障碍。几十年后，为了军事目的而对地表水进行反复战略性操作成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个特点。到1945年初，德国引发的洪水使荷兰超过20%的耕地被淹没，数千人被迫撤离。

在朝鲜战争时期，美国空军对朝鲜的大型水坝发动了攻击。当时世界上仅此于胡佛大坝的大丰水坝被轰炸，但未被完全炸毁。

然而，把黄河作为武器进行部署之后所带来的变化，以及日本和中国军队在河道整治上投入的能量，和其所带来的环境变化在规模和持续时间上都是无与伦比的。

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战争仍在一些国家和地区中肆虐，平民、儿童和妇女流着无辜的血液。；科技手段大力发展，人类对自然的掌控似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这也是祖辈们经历了极大苦难幸存下来的时代。或许老人们保留着难以被理解的节俭习惯，或许他们对这段岁月缄默不言，但我们仍需反思历史，在资源分配不均，在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间做出艰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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