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如注。

七十岁的张老汉站在窗前，焦急地向外面张望。

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三点半。

看样子，大雨并没有停歇的意思，不能再等了，张老汉去拿雨衣。

“雨太大了，再等等吧。”老伴拦住了他。他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把雨衣穿在了身上。

“我说老头子，你不要命了，再等会儿吧！”老伴扯着他的衣服阻拦。

“没时间再等了！”张老汉怒喊了一声，消失在大雨中。

那条小河距离张老汉家有三里远的路程，河面有一座小桥，用青石板铺成的小桥，桥面只有一米宽。只有一米宽的小桥，下雨的时候，桥面很滑，桥下的水也很深。

张老汉踩着脚下的泥泞来到桥边的时候，那里还很安静，雨也开始慢慢小了。

十几分钟后，一群下学的孩子吵嚷着从远处走了过来，走到了小桥边。

张老汉站在桥中央，指挥着孩子们一字排开，慢些走，不要拥挤，很快，三十几个孩子顺利地通过了小桥。

其实这项任务之前是有人承担的，那是住在河岸边的李老爹。

一个夏天，一场大雨，下学的时候，只知道嬉闹拥挤的孩子们，一不小心把一个只有八岁的小男孩弄进了水里，深深的河水一下就将孩子吞没了，孩子们顿时慌乱起来，惊呼着喊大人救命，正在不远处赶路的张老汉听见呼声，匆匆赶来……

孩子得救了，被救上来的就是李老爹的孙子。

此后，李老爹就在河岸边搭了一间小窝棚，他在窝棚的前面开垦了一小块地，他养了一头肥壮的小牛。

每天每天，李老爹就种植那一小块地，放养那头可爱的小牛，看护过桥的孩子。

夏天过去了，雨不再下了，河水也开始变浅了，天儿也凉了的时候，汪老爹就搬回家去了，夏天再来的时候，他就返回他的小窝棚里继续他以往生活。

一个夏天，一场大雨，李老爹依旧站在桥面指挥着孩子们过桥。突然，已经走过了小桥的一个男孩在河边滑倒，顺着河堤滚下了河里。

河水很深，滑落河里的孩子一下就没了踪影。

那一刻，李老爹不顾一切地飞速跃进水里……

李老爹并不会水，不会水的李老爹不知道用怎样的艰难地将孩子托举到了岸上，之后，他再没有了力气爬上来。

等孩子们找来大人们，把李老爹打捞上来的时候，李老爹那双慈祥的眼睛再没有睁开。

此后，张老汉就开始接替了李老爹。

当夏季再来的时候，当雨又开始多起来的时候，当河水又开始泛滥深不见底的时候，张老汉总会在学生放学的时间里，提前十分之守候在小桥的傍边……

那一年，张老汉六十岁。

这期间，村长也曾和张老汉合计过，大火集资，修修这座桥。可是，这个偏僻的小山沟，三十几户的人家，年轻力壮的都出去闯荡去了，只剩下老弱病残的和这些留守儿童，他们度日都很艰难，根本拿不出修桥的钱。

如今十年了，张老汉守候在桥边的日子已经数不清了，十年间，这座小桥再没有出过任何事故。

自从汪老爹离去后，每一年的清明节，张老汉总会带着他的孙子来到李老爹的坟前拜祭。

每一次，张老汉都会把小桥这里的情况说给李老爹听。

“老哥啊，你在那边还好吧！我相信你一定过得挺好，因为你心眼好，到哪儿都招人待见。老哥啊！，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就开始接替你了，直到现在，没有一个孩子再掉进河里。老哥啊！现如今国家政策好了，农民也开始富起来了，乡里拿出来一笔钱款准备修建咱们的这座小桥，马上就动工了，听说要修成五米宽呢！老哥啊，这下好了，以后，孩子们就安全了，我们都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挂记了！等有一天我去你那里，咱老哥俩儿没事儿的时候在一起聊天也安心了！”

张老汉叨念完后，早已泪流满面，他又叫孙子给汪老爹磕三个响头。

那一年，被李老爹救上来的小男孩，就是张老汉的孙子。

作者：刘亚艳

编辑：蜀中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