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3年8次怀孕,她却未能留住一个孩子|“胎停妈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 来源:婚姻与家庭杂志
作者:付洋 来源:欧麦妈妈(ID:oumaimon)
她拥有5家公司,资产数千万元、开名车、住豪宅,和丈夫非常恩爱,却没有一天开心过;
她结婚十几年,历经辞职、离婚,最后却成为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没有工作的“三无”女人;
她曾经住院整整两个月,臀部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躺在床上不敢轻举妄动……
她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曾孕育生命,却无法把宝宝带到人间。
很多医院的妇产科走廊里,都曾回荡着她们绝望的哭号;每个不孕不育医院都能看到她们憔悴的面孔。无助、绝望、哀伤、焦虑、悔恨,当求医问药无果后,她们甚至祈求各路神佛的保佑……她们就是——“胎停妈妈”。
人类的受精卵就像一颗种子,要经历一系列复杂而奇妙的过程,才会最终成长为健康的宝贝。
在母体孕育的最初阶段,受精卵出现发育异常而自动终止了发育,被称之“胚胎停育”。
胎停育后,如果被母体自我保护性地排出体外称之为自然流产,如果排出失败,则需要进行人工流产。
近年来胎停育的现象越来越多,临床上可能会导致胎停的疾病有几十种,主要是6类病因:内分泌问题、孕酮问题、感染(如阴道炎、子宫内膜炎等)、子宫畸形、染色体异常及免疫问题。但还有一些未知因素,比如:污染的空气、食品、新装修的家、孕早期过于劳累等等。
甚至有些女性,经历了不止一次的胎停,饱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她们只是想成为一个母亲,却一次次经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幸运的,最终能孕育出健康的宝宝;不幸的,倾家荡产、家庭破裂,一无所有……
历经13年,8次胎停,慧芳在众多停胎妈妈中算是坚持蛮久的。13年来,她从没忘记过失去每个孩子的经历和痛苦。
慧芳与石洪既是夫妻,也是合作伙伴。结婚15年,两人一起创办了5家公司,资产数千万。慧芳平时开名车,住豪宅,和丈夫非常恩爱,却没有一天开心过。因为,她经历了8次胎停育。她苦笑着说:“我们结婚这些年没干别的,就忙乎一件事:生孩子。”
慧芳从来不承认自己“没有”孩子,她总是固执地说,自己有8个孩子,还给他们分别取了名字:老大叫石毅,老二叫石云,老三叫石建,老四叫石兰,老五叫石烈,老六叫石美,老七叫石川,老八叫石梦。因为孕早期不知道宝宝性别,所以她把排行单数的宝宝视为儿子,双数的宝宝看作女儿。
在怀老大石毅之前,慧芳从来没听说过“胎停育”这个词。怀孕46天时,慧芳阴道出血,到医院检查后,发现宝宝已经停止发育了。医生建议她马上进行清宫手术,否则那些胚胎组织会对身体有害。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在麻醉剂注入身体内的那一刻,慧芳流着眼泪对宝宝说:“孩子,再见!”
医生说,这次胎停很可能是胚胎自然的优胜劣汰,不用做检查。所以慧芳没太在意,隔了半年后又怀孕了。怀上老二石云后,慧芳一直小心翼翼,不干重活,不用电子产品,不和老公进行身体接触。然而怀孕48天时,宝宝又胎停了。慧芳恳求医生再等一等,10天后,慧芳又去做了一次B超,医生说:宝宝停止发育,必须马上进行清宫手术。慧芳崩溃了,她攥着B超单子,蹲在医院走廊里号啕大哭。
这次胎停后,慧芳和石洪进行了全面检查,查了所有可能导致胎停的项目。在没有检查出确切问题、调养了一年身体后,他们又战战兢兢地迎来了老三石建。可怀孕83天时,慧芳突然发现自己的早孕反应消失了……这一次,慧芳已经没有眼泪了,她麻木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反而是石洪这个一向刚强的男人,抱着她哭了很久很久。
之后将近一年,他们都无心工作,也不敢提孩子的事。在查不出病因的情况下,石洪特意跑到普陀山请了一座观音像,在家里每天三炷香虔诚地叩拜。慧芳脖子上戴了一个价值20万元的翡翠观音。两个人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食素,以此来祈求观音保佑,赐给他们一个健康的孩子。
但是,老四石兰,又一次离她而去。经历了4次清宫手术之后,慧芳严重肾虚,身体很虚弱,走一小段路就冒汗,经常觉得腰部酸痛。石洪陪她去看中医的专家门诊,光中药就花了几万块钱。在喝了大半年的中药后,慧芳第五次怀孕。这次的经历对慧芳夫妇而言,简直像个噩梦!不仅宝宝胎停了,而且清宫手术导致她输卵管堵塞,差点儿导致继发性不孕。慧芳认为,这个宝宝是想让妈妈永远记住他,所以,慧芳给他取名为石烈。
之后3年,夫妻俩跑遍了全国三甲医院的妇产科和男科,以及所有正规的不孕不育医院,但还是查不出病因。看见妻子在屡次的打击下精神有些恍惚,石洪干脆一咬牙,带着她飞到美国求医。美国专家告诉他们,目前临床上有3%左右的胎停育原因不明,他们就属于最绝望的这一种,只能一次次去尝试,治愈的几率跟买彩票中奖一样渺茫。
本来,石洪的精子和慧芳的卵子检查都正常,这种情况并不符合做试管婴儿手术的条件。但是,他们想不出其他办法。在夫妇俩的强烈要求下,美国医生为他们做了试管婴儿手术。但植入胚胎89天后,再次胎停……在美国怀的,又在美国没的,于是老六的名字叫“石美”,
一切又得从头再来。第八次胎停后,慧芳给宝宝取名为“石梦”。因为这一切就像一场痛苦的噩梦,可她连做噩梦的机会都没有了。进行了8次人流手术,慧芳的子宫壁已经薄得无法再孕育生命。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卵子也开始老化。她在家里的佛龛前,为8个孩子分别立了牌位。她现在不拜观音菩萨了,每天都拜孩子们的牌位,祈祷他们在天堂里过得平安快乐。
02 丧子、离婚,她们承受了双重的痛
白月永远忘不了,第二次胎停后,她刚做完清宫术被推回病房,丈夫就递给她一张离婚协议书。那个曾经对她山盟海誓的男人说:“对不起,我不能再跟你一起生活了。我是独生子,一定要有一个孩子,否则我父母会死不瞑目!”
黄体功能不全,是胎停原因中最常见的一种,经过治疗,是有可能治愈的,可公婆不肯等她。白月还没同意离婚呢,他们就替儿子找好了对象。在白月为宝宝逝去而悲痛地日夜哭泣时,她的丈夫却在跟别的女人相亲。白月出了小月子后,就在离婚书上签了字。
为了保胎,白月早在第一次胎停后,就把工作辞了。如今,她成了“三无”女人: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没有工作。所有人都觉得白月从此会一蹶不振,但是她却坚强地站了起来。离婚一年后,白月和原单位的几个同事合开了一家小公司,从事室内设计。
在公司走上正轨后,白月也收获了爱情,第二任丈夫是她公司的客户。再婚后,白月又胎停了一次,经过两年的调养,终于成功地生下了一个7斤重的男宝宝,此时她已经38岁,算高龄产妇了。
在胎停妈妈群里,白月的经历成为口口传诵的传奇。胎停妈妈们都说:再难也难不过白月。看了白月的经历,我们就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
与白月相反,裴红红是主动要求离婚的。第四次胎停出院后,裴红红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这种一次次怀抱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的痛苦。做多了人流,裴红红患了阴道炎、附件炎、盆腔炎等多种妇科病,那些难言之痛让她每天都觉得自己活在地狱里。
渐渐地,裴红红看见手术台就哆嗦,老公一近她身,她就赶紧躲。她和老公的性生活,已经毫无快感可言。她一想到生孩子,就觉得深深的厌倦。每天躺在老公怀里,她跟老公说着甜言蜜语,心里却琢磨着卖房子、分财产,然后远走他乡。
提出离婚那天,裴红红的丈夫崩溃了,搂着她哽咽地哀求:“我不逼你生孩子了,咱们丁克,你别离开我行吗?求求你!”裴红红坚持要离,她不相信他能坚持下去,与其等他哪天找别的女人生孩子,还不如自己先把他抛弃了,免得将来受到更大伤害。
趁着年轻,她还能重新开始,等岁数大了,她就没勇气走了。裴红红知道自己很自私,但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觉得,什么老公啊,孩子啊,统统没有她自己重要!她不想为了孩子,变成一个浑身是病的女人!
刘纯香是胎停妈妈中的幸运儿,怀孕第三次就保胎成功,生下了宝宝。但是,成功不是偶然的,没有人知道,她和丈夫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
刘纯香前两次胎停都因为胚胎是空囊。她和丈夫都很喜欢孩子,连续两次的打击让他们痛不欲生。第二次胎停后,他们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可是没找到确切的病因。医生只是笼统地说了很多可能:工作压力大、精神紧张、环境不好、辐射、肾虚……
刘纯香和丈夫开始了漫长的求子之路。为了避免“工作压力”的影响,刘纯香辞了职,丈夫办理了停薪留职。为了缓解“精神紧张”,夫妻俩每两个月就出去玩一次。因为医生的一句“环境不好”,刘纯香夫妇干脆在沿海城市买了房子,搬离了空气污染严重的北京。为了治疗“肾虚”,苦得让舌根都发麻的中药,他们俩一喝就是大半年。即使做了这些努力,刘纯香还是不敢怀孕。
一次偶然的机会,刘纯香听说免疫治疗可以治好胎停。简单地说,免疫治疗就是给孕妇接种丈夫的淋巴细胞,让孕妇的身体不再排斥丈夫,从而保住胎儿。专家告诉他们,目前免疫治疗胎停育的成功率已达到90%。
刘纯香和丈夫做完3次免疫治疗后,顺利怀孕了。周主任让刘纯香在发现怀孕当天,就住院保胎。她每天打一次黄体酮针,每隔一天打一次绒促针,每周要抽一次血检查黄体酮和绒促指标。两个月下来,刘纯香的臀部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跟筛子一样。
住了两个月院后,刘纯香做B超,生平第一次听见了胎心,宝宝保住了!出院后,刘纯香在家里每天卧床保胎,她不看书、不上网、不看电视、不出门,每天只听听胎教音乐,一直躺到38周。最后,剖宫产生了一个6斤的小丫头。现在,尽管宝宝已经4个月大了,但她还是不敢接近孩子,不敢过去抱抱孩子。她怕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美梦,她更怕如果自己太爱这个孩子,万一孩子没了,她会彻底疯掉……
胎停育是全人类的劫难,不分贫富贵贱。能查出胎停原因并成功保胎的胎停妈妈是少数的幸运儿,更多的胎停妈妈要么查出病因却难以治愈,要么连确切的病因都找不到,只能绝望地在黑暗中摸索。她们所承受的痛苦和煎熬,常人根本无法想象。面对这样突如而来的情况,我们应该怎样应对呢?
资深心理咨询师张丽表示:
1.一定要充分意识到胎停不仅损害身体,而且是心理上的重大创伤性事件。就像身体需要修复一样,心理也需要一段时间康复,调整好情绪前,别急着怀孕。
2.调整心态,要用积极的视角寻找胎停的意义。可以问自己:命运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学到什么?(答案可以是:放松、宽容、珍惜、坚忍、勇敢、担当、信任等等)
3.胎停的经历,会给夫妻的经验系统增加失败经验,但是我们可以利用失败的经验,帮助自己调整修复。譬如,既然意识到心情太焦虑可能影响胚胎发育,就可以学习放松心情,休息不好就要注意休息。但同时要注意消除失败经验的负面心理暗示,譬如,不要因为自己一次胎停,就觉得以后会次次胎停。
4.寻找建立自己的心理支持系统,如有经验有爱心的医护人员、心理咨询师、曾经胎停但后来成功保胎的妈妈……让自己通过安全的倾诉,得到精神上的抚慰和滋养。
5.无论是为了自己、丈夫还是孩子,胎停妈妈们都需要学习如何爱护自己,保持身心健康。
(为保护被采访对象,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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