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一部个人音乐史(上)
四十年,一部个人音乐史(中)
前面两集写了30年,我记得改革开放30年那会儿,庆祝的也很热烈,我跟身边朋友出去唱K,每次都点一堆老歌,从关牧村唱到朱逢博,从蒋大为唱到李双江,号称改革开放30年纪念音乐会。今天,我来回顾一下最近的这10年。
2009年
这一年,我35岁,开年的第一天,我做了汪峰的经纪人,老汪上一年末跟公司闹矛盾,把我搬来救场,这一年,他出了《信仰在空中飘扬》那张唱片,春天里这首歌爆火。这是汪峰音乐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张唱片,虽然我一直觉得《花火》是他创作的巅峰,但是信仰在空中飘扬让汪峰正式开启了走向国内歌坛一哥的征程。在我接手他的时候,他的演出费是12万一场,一年以后当我给他做人生第一场万人级演唱会的时候,他已经涨到了50万,再一年后涨到80万,再一年后涨到100万,现在是上百万,国内歌坛无人能及。所以从2009年开始,他逐渐就是一哥了。年中的时候我自己的公司跟大理政府签了合同,我们开启了全世界最大的实景演出《希夷之大理》的制作,那个项目的音乐总监是久石让,我也终于跟大师合作了一把,项目做了三年,这三年我有超过一半的时间在大理做监工,另外一半的时间,跑在各地做演唱会。尽管干着音乐的活儿,但是我却很少听音乐了,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自2004年华语音乐走向衰败之后,传统大牌歌手都很少发唱片了,市场被选秀歌手们占领,我对市场充满厌恶和绝望,即便老汪的春天里红起来,也无法否认那两个民工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是很悲哀的事情。另一方面,音乐传播的介质面临一次洗牌和革命,虽然MP3已经出现了多年,但是下载和播放仍然并不便捷,而CD正在快速的退出人们的生活,日常听音乐少了通畅的渠道。更大的问题在于,移动互联网正在逼近,人们的娱乐内容越来越多,而生活中还需要音乐的人越来越少,不但没有什么好歌可听,也没人跟你谈论音乐,那种孤独感始终包围着我,这是我从4岁开始都没有经历过的,再也没有人坐下来跟你聊聊最近听了什么音乐了,即使是跟一群音乐圈里的人朝夕相处,也没有人谈论音乐。我之前说过,音乐的一大魅力来自共情,他是天生具有群体性和社交性的载体,而音乐在中国正逐渐失去了共情的可能,粉丝们或许还围绕在自己的偶像身边,与其他粉丝交流,但那已经变成了小圈子的游戏,音乐再也不是全民狂欢的工具了。我从2005年有了博客这个东西之后,就开始在博客中国写博客,写了很多乐评,后来博客中国完蛋了,我又把博客迁到搜狐博客,我现在打开那时候的博客,其中有一篇2009年写的文章,介绍Daughtry的新唱片,开头就说过去两年我已经很少听音乐了,车里一直只有一张CD,就说Daughtry的首张专辑,世界上我让我的女儿认识的第一个欧美歌手也是Chris Daughtry,大概很多人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但是博客写到2009年,实际上也式微了,人们开始需要一种新的更轻便的社交媒体,这时候MySpace旗下的9911诞生了,创始人是我多年的兄弟雷振剑,也就是后来乐视体育的CEO,因为他曾经是新浪娱乐的主编,所以招呼了很多真心爱音乐的人去玩9911,所以那几乎成了唯一一个你说说音乐还有人搭腔的地方,我一直都很怀念9911。这一年我看了一场非常重要的演唱会,就是纵贯线,这是我作为一个台湾人文音乐的铁粉和研究者,对于滚石音乐的最后一次缅怀,我从此再也不做滚石复兴的梦了。2010年
这一年,我36岁,这一年,我还奔波在北京和大理之间,上一年末,我买了自己的第一部iPhone手机,3Gs,在此之前我先买了一个iPod Touch,还买过其他的一堆iPod,但是我从iPod Touch开始体会了智能手机的真正意义。Nokia N97是我买过的最后一个非苹果的手机,那个N97因为太难用,被我一气之下扔进了洱海里。Touch和iPhone从这一年开始成了我听音乐的主要工具,我已经很少打开CD了。这一年我还发现了虾米音乐,我惊讶的发现这是个非常对我胃口的音乐网站,上面有VeryCD上没有的很多台湾原住民音乐和小众的欧美唱片,我就每天上去看看更新,感觉虾米的编辑就像自己的朋友一样,终于有人在关注同样的音乐了,终于有一个音乐网站不把李宇春挂在头图上了。我把虾米上的音乐下载下来装进Touch去听,这成了一个延续多年的习惯。那时候iTunes也开始卖唱片了,我像发现了一个宝藏,但是我没办法注册美国账号,也没法买那些唱片,于是我就去淘宝上买了黑账号,那些GiftCard也很便宜,花10块钱人民币可以买50美金,我就用这些卡在iTunes里买唱片,但是这样的风险也很大,我多次被苹果封账号,之前买的音乐就全没了。上半年我还每天趴在9911上跟人聊音乐,到年中的时候就扛不住了,我的朋友们都从9911叛逃到新浪微博了,在我的执念里,新浪是个只能做新闻不能做产品的公司,他们的博客做的跟垃圾一样,所以我一直坚持守在9911,不去开新浪微博,可是最后9911都没人了,连我最好的兄弟董鹏都跑了,我也无奈的去注册了新浪微博。2011年
这一年,我37岁,这一年我们在大理的那个大项目终于干完了,导演是陈凯歌,音乐总监久石让,主题歌是刘欢和李健唱的,我也终于不用再那么奔波了。这一年我们公司几位老炮合伙人开始策划干一个真正牛逼的摇滚演唱会,最终我们做成了,他的名字叫光辉岁月-殿堂级中国摇滚巡回演唱会,核心是唐朝、黑豹、Beyond黄家强,这个演出我们费了很多心思,不想做成一般的拼盘演唱会,我们按照主题把各个乐队的歌进行编排,这就需要用连贯性的影像把这些音乐串起来,最初我们只是想为演唱会拍一个有情节的背景视频,但最终拍出来一部电影,演唱会也成了电影中的一部分,这部电影叫《岁月无声》,在2012年院线上映了三天。这时候我有了一个经常交流音乐的朋友,就是国际台915 飞鱼秀的小飞,我在2005年他跟洲洲刚红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他是一个跟我一样憋着听欧美音乐的人,也经常把我叫到八宝山去上他的节目,我俩的交流总是特别简单“卧槽,我今天听了一张牛逼的”、“卧槽,你赶紧听听那谁谁谁的新唱片”……这一年,有天我从机场下飞机,落地就给小飞打了一个电话“卧槽卧槽卧槽,我发现一个特别牛逼的乐队,叫The XX”,他从来没见我这么激动过,那会儿The XX还没红到国内来,我在飞机上把他们第一张唱片听了两遍就震惊了。
这一年,中国经营报跟我约了一篇整版的大稿子,那篇文章的名字叫《静默期的幸存者》,我在文章中把过去5年称为中国音乐的静默期,老音乐人和唱片公司都在垂死不挣扎,这个时候我发现有一个人幸存了下来,并且一定会在某一天大爆发,这个人就是李健。又5年之后,李健终于爆红了。这一年,我最喜欢的歌还不是上面说的这些,而是《织毛衣》,有天我和曾克老师坐在昆明的一个酒吧里喝酒,酒吧老板认出我们,说今天是黄家驹的忌日,他们正好要做纪念活动,请了不少乐队来唱Beyond的歌,非得请我俩也上去唱一个,我俩,都不会唱Beyond的歌,至少是背不过任何一首歌的歌词,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就上去唱了一首《织毛衣》缅怀黄家驹。幸亏当时在场人不多,你们曾叔在当地又是德高望重德艺双馨的黑恶势力,没有人上来打我们,当年我在电台的时候做纪念黄家驹的活动,粉丝非得逼我唱歌,我也不会唱,就唱了一首林志炫的《单身情歌》,祝愿他一个人在天堂不孤独,结果Beyond粉丝写信骂了我三年。2012年
这一年,我38岁,就在上一年的年底前几天,某天我在三里屯逛苹果店,看到一个巨大的话筒,长得很酷,叫做Blue Yeti,这是一个纯USB话筒,也就是说,用它,就再也不需要声卡就可以录音了,彼时我已经有几年不在家录节目,连调音台和声卡都送人了。我那天就买了这个话筒,可是也没什么用,就一直放着。某天,我跟何勇、黄燎原还有一堆音乐圈的朋友喝酒,喝的很晚了回家,突然特别想做个节目,那时我也看到有待老师开始在网上作节目了,觉得很新鲜,回家打开话筒就做了一期节目,那就是YY CLUB这个节目的第一期。那段时间最困扰我的是我听了那么多音乐,没有表达和分享的出口,特别憋屈,因为毕竟给人们做了十多年节目,分享已经成了本能。节目上网播出之后收听量巨大,每期都有五六十万人听,我又拉来你们曾叔和董叔也开节目,然后李青大爷和邝楠大爷也加入了,我们几个人的节目一上,那个台湾人做的播客服务器当时就崩溃了,我们只好转战到一个美国服务器,可是收听量太大了,很快就被限流了,到了2012年4月的某一天,我们一觉醒来,发现苹果Podcast上我们所有的节目都被下架了,音乐音乐版权被投诉了。我几乎在十分钟内就做了一个决定,我们要有自己的平台,自己的服务器,自己的App,不能受制于第三方的这种无处申诉的摆弄,于是当天我就给我们大家的平台起了个名字叫NewRadio,亲手画了UI流程图,找了我们云南的一个兄弟的团队,开始开发App,15天之后,App做好了,NewRadio诞生了。那时我已经决定要把这个项目养大,成为自己的下一个奋斗的阵地,广播和音乐都是我最爱的,也是我最擅长的,如果能把自己最擅长的事做成事业,这是多牛逼啊。因为有了做节目的驱动,有了分享的出口,我又开始名正言顺的回归到每天大量听音乐的阶段,我跟NewRadio的兄弟们每天在微信群里也能交流音乐了,那是一段特别快乐的时光。下半年的时候,我那个电影岁月无声上映了,结果院线觉得没有大腕,不给排片,大上海一天只有三场,我跟合伙人都很愤怒,于是我冲到上海,在三天之内租下我们经常做演出的上海大舞台,8000多个座位,我要在这里自己放电影。放映前一天的下午,文化局领导找我,说上海的院线去电影局告我们,说是非法放映,但是文化局很支持我们这种尝试,所以希望我变通一下,能不能变成一场演唱会,否则他们也不能让我放了。于是我马上联系了电影中主题歌的演唱者钟立峰,让他第二天来救场,我在文化局现场重新报批了“钟立峰个人演唱会”,演出曲目只有一首血疑,后面是放映演唱会资料片岁月无声。这件事我们就这么干成了,开场我上去报了个幕,宣布钟立峰演唱会开始,小钟抱着吉他上去唱了一首歌,我上台宣布演唱会的演唱部分结束,现在开始看电影。这可能是史上最短的演唱会了。秋天的时候,这部电影在美国得了奖,我去美国领奖,然后在拉斯维加斯住了一个星期,天天看太阳马戏团的演出,我惊艳的发现,太阳马戏团的音乐做的太好了,那之后我就养成了收集太阳马戏团唱片的习惯,到现在已经收藏了70多张。2013年
这一年,我39岁,NewRadio继续高歌猛进,又增加了几个新节目,我们开始雄霸整个iTunes中国区各个门类播客排行榜的冠军,最凶猛的时候,中国区收听量前50名的单集节目,有37集是NewRadio做的。我感觉找到了做DJ的第二春,这比在电台做节目开心多了,没人管你,想做什么都行,想说什么都行。但是与之对应的是华语歌坛依然被选秀歌手们霸占着,全年唱片销量最高的都是选秀歌手,我几乎完全不听中文歌了,我的YY CLUB节目里也很少播放中文歌。唯一一张让我反复聆听几百遍的中国唱片是秦四风老师的《丹莫罗的天空》。我下载音乐的渠道主要还是VeryCD和虾米,一年下来听三四千张唱片,没有什么方向,没有特别的喜好,有什么听什么。这一年也有一大收获,就是我终于认识了台湾角头音乐的创始人张四十三,他很惊讶大陆有这样一个人一直在痴迷他们的音乐,我从他那里一次性把角头曾经出过的每一张唱片都买齐了,到今天这也是我的镇宅之宝,说来搞笑,去年我带着张四十三去福建大山里看土楼,他问我那些唱片还在听吗,我说那些唱片我都没有拆过封,因为舍不得,我还是在听下载的MP3,对于我痴迷的音乐,我一般会买两张,一张听,一张收藏,既然角头的全集我只有一套,那我就不拆了。这年看了一场很重要的很重要的演出,就是Metallica在上海的演唱会,嗓子又喊哑了。那一年Bob Dylan要来开演唱会,我从来没喜欢过他,但是毕竟是个神,也很期待,有天我当时的合伙人赵明义老师说,我们现在有机会参与Bob Dylan上海演唱会的投资,大家都很兴奋,觉得做了一辈子演出,有一天也能主办Bob Dylan,也算是光荣的一笔。可是我们怎么算都是必赔的,对票房毫无信心,但大家都觉得就算赔一两百万,这辈子做过Bob Dylan也值了,但后来我听说请Bob Dylan吃顿饭,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也只需要几万美金,似乎没什么必要赔上百万装这个逼了,于是我们就放弃了。Bob Dylan在上海和北京的演出都赔了,我们没参与,我在北京自己买票看了他的演出,内场几乎全是老外,空着很多座位,老外跟着从头唱到尾,我一首也不会唱,兴味索然。同期还开了Eagles的演唱会,好像也赔了,我没去看,没什么兴趣。这些年做了大几百场演出,都是唱歌的,但是这一年我们做了10场德云社全国的巡演,一比较,做相声太省心了。但是那年底,我终于把NewRadio企业化了,我要专心创业,把它做成一个做到老的营生。2014年
这一年,我40岁,人生一个节点,40岁了,我用了很多时间在整理书稿,并最终出版了那本《残酷翻篇,即是温柔》,很多人觉得我应该写一本乐评的书或者写写音乐圈的故事,都没有,这本书里没有一点跟音乐有关的东西。那其实是一种很抵触的状态,一方面,我觉得把音乐圈演艺圈里经历的鸡零狗碎写出了出书是一件很傻逼的事,那是没文化的狗仔干的事,老子写书怎么会写那些烂事,怎么会借着别人给自己贴金。另一方面,我大约从10年前离开电台时,就已经比较排斥乐评了,尤其是在节目里,我的想法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应该尽可能的把好音乐分享给大家,而不是捡一些烂唱片在节目里骂,显得自己很高深。任何语言和文字在音乐本身面前都是苍白的,当中国音乐市场变成一个垃圾堆的时候,我们没必要费劲的在里面找好东西,又不是没有东西听,欧美有那么多好音乐,去听就是了,我就是这么做的啊。所以,我拒绝写音乐,更不会写八卦。这次的回顾中确实写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毕竟是个回忆,不可能绕过一些事,但是这样的文章我也不会把它印到书里去的。基本的心态还是厌恶和鄙视。这一年我开了一个新节目,大手牵小手,就是我们这个全能爸爸的前身,这个节目的收听量达到惊人的程度,曾经连续9个星期停在iTunes家庭与儿童类的冠军,3个星期在中国区的总冠军,于是我花了很多精力在研究育儿上。欧美音乐市场也有点无聊,来回总是嘎嘎和霉霉那几个人,都是我不喜欢的,新人里面比较惊艳的是Hozier和Ben Howard,年底的时候我带着女儿去了一趟澳洲,在墨尔本买了Pink Floyd的新唱片,就像久旱逢甘霖,好久没有这样的老牌巨星出专辑了。国内的新人冒出了李荣浩,惊了,觉得特别牛逼,这是要把周杰伦干下去的意思,但是整体上来讲,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那一年方大同很火,我完全想不明白。这一年中国好声音做到了第三年,这是他的巅峰了,前面三季我都看了,觉得这节目还不错,但就是发掘不出能一直唱下去的人,比赛一结束就完事了,第三年汪峰去做了评委,这一年他有好多事占据着人们的眼球,也毫无意外的彻底成为了中国歌坛的一哥,他开启了国内歌手史上最大的巡演,两年40场,一场上百万,没有人有过这个身价。2015年
这一年,我41岁,我原以为中国好声音和我是歌手能把华语流行音乐重新带回到人们的生活中,这是我一直强调的一点,就是不在于某张唱片是不是火了,而在于人们日常是否还需要音乐,是否还在谈论音乐。中国好声音和我是歌手确实让全面都在谈论音乐了,但是节目一结束,人们还是不会买唱片,平时还是不听歌。事实证明,永远不要指望电视或视频媒体能推动音乐发展,视觉只属于娱乐,就像今天的抖音,已经成了热门歌曲诞生的温床,但是,那你妈跟音乐有蛋关系吗。做到第四年的好声音也开始颓了,因为他没有为歌坛留下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歌手,这其实也证明了中国人真的并没有那么喜欢音乐,八九十年代人们对音乐的热情只是因为没有别的可玩。这一年不少老歌手都发了新唱片,音乐市场在回暖,但是他们的创作力都明显在衰退,与世界音乐的发展距离越来越远,周杰伦早就不行了,唱片可听可不听,就连我觉得最后一个好好唱歌的陈奕旭,唱片也变得可有可无,掀不起什么波澜。张惠妹、蔡健雅、苏打绿甚至卢冠廷都出了新唱片,你还记得他们那年唱过什么歌吗?
欧美音乐在这一年倒是小小爆发了一下,先是Adele回归了,这是大事,像她唱这么好的人可不多,我也不想再看见嘎嘎和霉霉独领风骚了,然后是Ed Sheeran红了,一红到今天。90后开始抢占全球音乐的市场,Sam Smith、Hozier、Jame Bay都是90后,我就是从那一年开始意识到不要再用老眼光看待音乐了,要张开怀抱拥抱年轻人,要坚信年轻人会比老家伙更棒。我开始关注一些国内的90后的音乐人和制作人,我不断的给身边的老歌手洗脑,劝他们跟90后合作,让90后给他们写歌、编曲和当制作人,甚至连乐器演奏都找年轻人。当我跟这个年轻的群体接触越多,越发现他们的了不起,他们是没有受过苦的一代,他们上学的时候,中国已经改革开放十几年了,经济已经不错了,他们从小就能听到最新的欧美音乐并且接受非常先进的音乐教育,他们的眼界和技术是老人家永远无法获得的。这一年,我一直下载歌曲的VeryCD在屡次被封之后不行了,更新变慢了,虾米音乐也在被阿里回购之后失去了独立性和文艺性,这是我很伤感和愤怒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我开始使用资金根本看不上的QQ音乐,那时候我也没想到最终QQ音乐能成了中国在线音乐的老大。2015年,10月9日,我创办了全能爸爸,把重心完全转移到亲子育儿上,我对音乐再一次失去了信心,因为人们并不真的关心音乐,在iTunes前100名的节目里,只有不到10个音乐节目,我们自己的音乐节目收听量也持续下跌,一轮回光返照之后,人们重新回到了不需要音乐的生活里,我也就不勉强了,对我个人而言,听了好音乐希望能分享,但是分享了之后激不起几个浪花,也是很挫败的。2016年
这一年,我42岁,转做公众号自媒体和电商之后,我找到了工作与生活的平衡点,有了大把的时间听音乐,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可以一边写稿子一边听音乐,可以一边客服一边选货一边听音乐,我每天工作16个小时,可以有10个小时都在听音乐,这在我年轻的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的梦。我感觉QQ音乐虽然歌很多,但是这是一群不懂音乐的码农干的活,他们没有虾米那样的情怀和专业性,他们不知道该把音乐如何归类,也不了解一个真正的乐迷是如何听音乐的,唯一的优势就是便宜,买个年卡随便下载。但我还是不想再用它作为听歌的主渠道了,我给自己的美区苹果账号充了值,我开始在iTunes上买正版唱片,一张9.99美金,一张又一张的买,一年下来花了几千美金,但我觉得很欣慰,我亏欠这些音乐家,在CD没落之后,我这些年听歌都没花钱,我觉得羞耻,我应该为音乐花钱。就在这一年,我开始着迷福音音乐,我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如此绚丽又庞大的音乐体系,完全可以自己成为一个与Music并列的艺术形式。因为有了iTunes,有了Apple Music,有了Spotify,有了Shazam,有了更好更大的iPhone,我听音乐变得前所未有的便捷。我在iTunes上发现了无数自己从未听说过的歌手和乐队,我每天沉迷其中,像一个在沙漠中发现了泉水的人,如饥似渴,那一年,我听了将近4000张唱片。我重新找回了20年前的富足感。这一年,Drake开始独领风骚,进入舍我其谁的状态,But,我并不喜欢他。这一年,我在青岛为老狼做了一场小型演唱会,这是我最后一次做演唱会,我彻底离开音乐圈了。2017年
这一年,我43岁,我的生活跟前一年差不多,做自媒体,每天给家长们咨询怎么养孩子,我卖货赚钱养家,每天还是有很多时间在听唱片,一年又听了3000多张。因为时间上相对自由,我还看了很多演唱会,甚至跑到曼谷去看了Guns N` Roses的演唱会,这是我童年的偶像,但是Roses已经胖的走了型,Slash在舞台上就像一个雇来的乐手,那场演出看的一点都不爽。从2016年开始,每年都有不少欧美巨星英年早逝,其中包括我心中的最爱Prince,这让我非常恐惧,生怕他们一个个都走了,我还没看上他们的演唱会,所以我暗下决心,只要有条件,我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都要去看,不管多远都要去,再不去就死光了。华语歌坛还是那样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繁荣和落寞好像发生在两个世界中,繁荣的是电视综艺留下来的选秀歌手和那些咸鱼翻生的老歌手还在到处开演唱会,小鲜肉成为了音乐市场的主体,垃圾到让人懒得评论的地步,一方面我所知道的那些真正会写会唱的人,不论多努力,作品也打不出一点响声,我只能庆幸自己已经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一员,再也不用陪着他们受窝囊气。我依然沉浸在福音音乐世界里,把能找到的福音唱片全都听,两年时间,我已经成了一个福音的专家,我的电脑里有几千张福音唱片,我经常一个人听着那些音乐就流泪了,实在太美了,不是伤心,是感动,是震撼。这一年的夏天,我又想做点不一样的事,我还是钟爱着台湾的山地音乐、闽南语音乐和客家音乐,我用了很多时间去研究台湾的客家音乐,正好有一个机会,我邀请角头音乐的老板张四十三跟我一起到了福建南靖的土楼,我想在这里建立一个世界客家音乐文化的中心,这件事还在做。2018年
这一年,我44岁,终于写到今年了,大家可以看到,这40年我对音乐一直出于一种吸收-分享-吸收-分享的波动中,在经历了华语乐坛持续的衰败和NewRadio节目的逐渐停播之后,我面临一个很大的矛盾,就是一方面我每年听的音乐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一方面我完全没有了分享的渠道,我并不打算再做一个音乐节目,我知道没什么人听,费力不讨好,但我又想找个地方说说我每天听到的好音乐,哪怕只有几个人在意,这个事不能复杂。我想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在今年开了一个新的公众号--好多歌,我就是在这里分享每天听到的好音乐,没有评论,没有感慨,只是分享,到现在,我已经写了76篇分享音乐的文章,有4600多个人关注了这个号,每篇文章几百个阅读,挺可怜的,我也无所谓,都在意料之中。尽管在开办好多歌之前,我问粉丝们想不想要一个音乐号,大家反映都很热烈,但其实还是那个问题,没有几个人真的像我这样生活里完全离不了音乐,我知道一些音乐家也关注了好多歌,但他们也不会经常打开看。按照现在的数据,每10个订阅者有一个人还在经常看,而我们也仅有4600多人。这就是现实,我已经麻木的现实,我当然也希望很多人关注,我们一起来讨论音乐,但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好多歌更像我自己给自己挖的一个树洞。这一年,很多欧美的老人家都出了新唱片,从Paul McCartney到Paul Simon,都是奔80的人了,唱的还都那么好,我也觉得很欣慰,我听了40年音乐,他们还能唱,中国没有这样的音乐家陪我到老,我庆幸自己一直都把目光投向了远方。完爱恨交织的40年,终于写完了,好几万字,我也没想到会写这么多,够出本书了,我想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感谢我舅舅,感谢李嘉,感谢有待,感谢曾克和董鹏,感谢滚石,感谢VeryCD,感谢每一个盗版音乐网站,感谢MTV,感谢周小川,感谢苹果和Jobs,感谢TDK,感谢SONY,感谢Shure,感谢我曾听过的每一位音乐家……感谢音乐最后,感谢每一位24年来追随我的听众,我知道,我带给你们的不只是音乐,还有审美与价值观,这是我一辈子真正想做的事,那比音乐更重要,是你们成就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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