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不住的老妈退休后，在家乡一座军营的不远处，盘了个门面卖鞋。老妈卖鞋，自有她的风格。譬如，老妈有时候不守摊。有一次，看到一个当兵的小伙子从店门前走过，她竟把门一锁，跟着那人走了好久。直到那位兵哥哥消失在营门里，老妈还在魔怔似的念叨着：“背影和俺小（儿子）真像……”有军人来逛店时，老妈的话匣子总也关不住。“你在连队都忙什么业务啊？”“对了，要保密，这个不能问。”“你多久给家里打电话呀，爸妈肯定很想你吧？”“烦心事别给家里说，都倒给阿姨就成。”每每和人家聊上天，老妈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老妈啊，还总爱干赔本的买卖。一个兵小伙儿到店里买便鞋，妈妈看他黑黑瘦瘦，心里不落忍，偷偷给他打了个对折。小伙子试鞋时，袜子脚跟处的破洞也没逃过老妈的眼睛。转身包装的时候，趁他不注意，老妈抓了好几双袜子塞进鞋盒。听说一个小伙子有训练伤，老妈进货时顺带批发了护腰和护膝，预备送给他。店里每有军人，老妈总是热情地招呼他们。他们一双双地试，老妈一双双地拿，从来不嫌烦。遭“冷落”的其他顾客催促时，她总是笑着说：“稍等哈，买鞋咱也军人优先！”可同为军人，老妈咋不让我优先啊！上次，我恰巧出差路过家，想着能抽点时间看看老妈。结果说好了时间，我却没等来老妈——她呀，匆匆进货去了。“老儿子，原谅妈妈哈。要是那孩子一直穿不到合适的足球鞋，训练时脚就得多受一天罪。”老妈来电告诉我，有位兵哥马上要参加军地足球比赛，48号的大码足球鞋却一直断货。他只好挤着一双小码球鞋训练，脚上起了好几个水泡。所以，老妈一听说此事，早把我要回来的事忘到了脑后，赶着最早的一班车进城，专门为他进鞋去了。拿到鞋后，小伙子特别感激，一定要把路费一起算给老妈。可老妈说啥也不要：“俺是军妈，孩子也在部队，咱都是一家人哩！”老妈不仅自己为军人忙活，还为我发展了很多“副业”：为这帮兵哥们找军考资料、辅导撰写文章、推荐投稿的编辑……每每老妈“热线”我，我就知道，她又在为她的那群“兵儿子”操心了。关爱总是相互的，兵哥们也向老妈回馈着他们的心意。上次，老妈又死活不收鞋钱。一位兵哥过意不去，瞅见老妈房子柜台上的降压药，便到药店买了几盒回来。老妈心下感动，眼睛酸涩：“你津贴不多，再不能这样了。不然，阿姨就是吃了你的药也不好受。”可无独有偶，这不，这样的事又来了。“这是买东西送的电影票，来不及看了，您代我去吧。”一位兵哥这样说着，把特地买来的电影票送给老妈。观影回来，老妈无限感慨，念叨着要发个短信感谢。她费劲又无比认真地编辑着——“电影很好看，阿姨很开心。孩子，下次来家里吃饺子。”接到老妈的一再邀约，兵哥们颇不好意思地来了。席间，老妈和小伙子们以饮料代酒，一起举杯，言语已是十分动情。“把这儿当自个家。你们离家在外，我就想替你们的爸妈疼疼你们……”说着，老妈眼圈泛红，声音有点沙哑。兵哥们也“惯坏”了老妈。他们的贴心懂事，不由得让老妈对我颇有微词。就像那天，她向我抱怨：“咱娘俩好久没视频了，今天还有个一年兵在店里陪我聊了好一会儿天呢。”“好了好了，又要开始唠叨了！”我的嘟囔让电话那头的老妈愣了一下，继而渐渐低语：“来店里的小伙子，都爱听俺唠叨……”听着老妈的话，我心头一紧。记得那次休假回家，老妈捧着我的手反复看，说是一位兵哥手上裂了好多口子，看得她直心疼。我明白了，其实，老妈疼爱这群兵哥，更疼爱同是兵哥的我！由衷地拥军、爱军，也许，妈妈经营的不是鞋店，而是一段温暖心窝的军民鱼水情。无怪乎老妈总笑吟吟地说：“和当兵的打交道——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