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的1989年，父母还用不着为学区房而烦恼，我们也无须为三色幼儿园感到害怕，娱乐圈还叫“演艺圈”，我们最纯粹的快乐，是在除夕夜穿上崭新的红衣裳，把糖果塞得满嘴都是，然后充满期待地望着手拿红包的大人们。



1989年发生了许多渺小平凡的事儿，那时我们还不知道这些命运一瞬将对一代人的未来产生影响。








NO.01



30年前的1989年，有一位小镇青年来到大城市打拼，他叫井上雄彦。22岁的他刚凭短篇漫画《紫色的枫》荣获“手冢奖”，正在大名鼎鼎的《少年JUMP》上连载一部侦探漫画《变色龙》。


《紫色的枫》中的主角是流川枫的原型


作为职场新人，井上雄彦的笔力还很稚嫩，塑造故事的能力也欠火候，即便杂志社指派了一位专业编剧渡边和彦给他，《变色龙》还是在连载12回后就因不受欢迎而停更。


第一部作品就夭折，对于一个刚要在梦想舞台上大展拳脚、跃跃欲试的年轻人来说，是不小的打击。井上雄彦尝到了挫败感，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为了成为职业漫画家，他向大学提交了退学申请，如果不能在东京出人头地，他哪有颜面回老家呢？


无论如何也要干出点成绩来。




同样是1989年，另一位创作者也屡遭不顺，他是已经在发福路上狂奔的乔治·R·R·马丁，《冰与火之歌》的作者。


那一年，他陷入了中年危机。尽管获奖无数，但他的作品叫好不叫座，尤其是在1983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末日狂歌》，销量糟糕得让人绝望，“基本上毁掉了我当时的小说家生涯”。


和半路出家的井上雄彦不同，马丁老爷子是西北大学新闻系毕业的正规军，根正苗红，当过作家、编剧、编辑、制片人，擅长写恐怖、奇幻、科幻题材。学生时代因为喜欢漫威漫画，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


在《末日狂歌》的巨大打击下，他转向好莱坞，从事编剧工作，然而他参与的影视作品不是夭折就是没能通过审批。心很累，四处碰壁的马丁一筹莫展，作为创作者，最渴望的就是自己的作品能被大众看到。




1990年，同样挣扎在“作品能否出版”问题上的井上雄彦，开始在《少年JUMP》上连载一个不良少年进入高中篮球世界，继而发光发热的故事。主角的名字，叫樱木花道。


他摒弃了自己并没有优势的侦探题材，选择了从学生时代开始就酷爱的篮球，他对NBA如数家珍，在《灌篮高手》之前，他已经陆续创作了几个篮球题材的短篇漫画。当马丁老爷子多年后感叹“你无法取悦每个人时”，井上还在为取悦每一位《少年JUMP》的读者而努力，因为他首要考虑的，是让作品存活下去。


搞笑漫画总是更容易受欢迎，所以井上设计了大量搞笑情节，比如樱木和宫城都是失恋王中王，湘北篮球队是个不及格军团……但后来他才发现，樱木专注的样子才是最有魅力的。








悟得门道的他又接连刻画了许多认真刻苦的拼命三郎：执着于称霸全国梦的赤木刚宪、凌晨4点还在湘北篮球馆的流川枫、每天苦练上百个三分球的阿神、从小就有篮球信念的泽北荣治……





从1990年至1996年，《灌篮高手》取得了辉煌的成功，累计发行1亿4000册，随着这部动画被引进国内，湘北篮球队的故事走进了我们的童年，成为了80至95后两代人的共同记忆。


那个夏天，父母还用不着为学区房而烦恼，我们也无须为三色幼儿园感到害怕，娱乐圈还叫“演艺圈”，我们最纯粹的快乐，就是目睹樱木花道从傻瓜成长为英雄。他在我们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教会了我们什么叫热血，什么叫励志，什么叫“有一种不言败的精神，叫樱木花道”。





现在想来，做人的道理，青春该有的样子，都是湘北队教的。





日本NHK电视台如此评价井上雄彦：这个男人是漫画界活生生的传说。他以罕见的手法描写了高中生纯粹的热情，博得了国民级的人气，创造了漫画史上的金字塔。





结局是连续40页没有对白和拟声词的画面，用魄力十足的画风，让人切身感受到角色的呼吸。分镜强悍，功底深厚，至今无人能及。






井上雄彦在出道之前，师从北条司，就是那位创作出《城市猎人》《猫眼三姐妹》的大前辈。北条司有三个特点：第一，写实派兼顾搞笑；第二，画功出类拔萃。第三，内容题材不跟风，不盲从。这三点全被井上吸收了。







在《灌篮高手》问世的同一年，42岁的马丁老爷子创作了小说《Avalon》，在经历了许多事业上的大起大落后，他依然没放弃要创作出一部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作品。正是在写作《Avalon》的期间，他构思了一个更宏大、更复杂、更具有史诗感的奇幻故事，那就是后来家喻户晓的《冰与火之歌：权力的游戏》。


一部优秀的作品是创作者一生学识的集中爆发。井上雄彦在挫败之后选择了令他如痴如醉的篮球，马丁老爷子则始终梦想能成为第二个托尔金，加之他乐衷于研究历史，《冰与火之歌》的许多设定都能从史实中找到影子。




当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时，我的快乐源自于陪伴樱木花道的成长，源自于目睹湘北队向全国冠军进发。而当我有了一些生活的积累和阅历后，我发现这些作品背后的创造者才是更大的宝藏。


他们告诉我，成功源自于热爱，因为爱是第一生产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是可以忘记苦和累的。











NO.02



1989年，有两位奇人离开了人世。



一位是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他有个艺术圈的好朋友，叫嘉伯丽尔·香奈儿。


另一位是当时巴黎时尚圈的风流贵公子：Jacques de Bascher。时尚历史上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载，但他与老佛爷Karl Lagerfeld，以及Yves Saint Laurent的三角恋是当时巴黎时尚界最轰动的八卦。


老佛爷也是个奇人，他与Yves Saint Laurent争了一辈子，身兼Fendi、Chanel及自创品牌的设计总监，永远像“吃饱人参”一样精力旺盛。在Bascher因HIV感染去世后，心碎的老佛爷开始放纵发福，直到新恋人的出现才重新开始减肥。


哦对了，他本人在2002年出版的《Karl Lagerfeld 减肥指南》相当畅销



Jacques de Bascher与老佛爷


那个年代，时尚圈的传奇故事还未通过互联网传遍大江南北，有一部动画片的播出却成了许多中国孩子的时尚启蒙，那就是《美少女战士Sailor Moon》。





《美战》的作者武内直子是个富家千金，家里经营珠宝店，毕业于名门子弟扎堆的庆应大学，毕业后在该校医院中央检查部担任一名药剂师，可以说是“比你有钱，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的富二代”，据说，给杂志社投稿时，她是开着保时捷去的。


武内直子喜欢自称“直子姬”，“姬”在日语里带有公主的意思。她本人说话轻轻柔柔的，和她笔下那些穿着Chanel和Dior的角色一样，充满着女生喜欢的幻想元素。


《美战》于1997年被引进，距离《VOGUE》进入中国还有8年。但我们却通过一部动画片打开了高级定制的时装次元。



倩尼迪公主 /Christian Dior 1992年春夏高定系列



冥王星 / Chanel 1992年秋冬高定系列



Christian Lacroix 1992秋冬高定



小小兔 /Kate Moss演绎的YSL广告大片



武内直子平日里喜欢阅读三岛由纪夫和塔科夫斯基的作品，倾心于戴粗黑框眼镜的文艺青年，她把自己的艺术好品味见缝插针地体现在作品中。


或许80-95年代出生的孩子，美术课成绩不一定优秀，但一定都知道：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姆拉比法典，以及，受过武内直子的熏陶。





达利《记忆的永恒》




梵高《星月夜》




穆夏《启明星》




好莱坞经典《抱得美人归》




1983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红衫泪痕》




殿堂级音乐剧《剧院魅影》


在《美战》之前，日本少女漫画多为恋爱题材，征服世界的热血梦想是少年漫画的专利。


而武内直子却开创了少女系战斗漫画的先河，月野兔的名言“我会保护你的”，还有天王遥那句“男女是没有差别的”，使武内直子成为了新生代少女的代言人。


小时候我们只觉得美少女战士们好帅气啊，好漂亮啊，却已在潜移默化间被作者输入了时尚感知、艺术感知、以及女性力量的意识萌芽。





《sailor star》更是一个失去爱人同伴的女性孤军奋战的史诗。如今再看大结局和儿时的感受截然不同：有人看到了自我与超我，有人探讨作品中前卫的女性意识，也有人将一切归于虚无的结局设定与《三体》相联系。


武内直子深知当年读者年龄层偏低，小女生喜爱浪漫，很难感知作品在娱乐外衣下的寄意与内涵。于是她在漫画末卷最后的致读者感谢函中提到：


“这部作品，是武内老师为了回应大家的支持，用全心全意画出来的。经过几年，等你长大之后，请务必再看一次这部作品。我想，你一定可以找到和现在不同的，非常重要的东西。我现在就很期待你重读的那一天”。（写于：1997年3月）








NO.03



1989年，有一部港味日本武侠电影《幕府风云》在国内上映，在这部被称为“中日武术交流会”的影片中，有位演员即将在亚洲范围内大放异彩，那就是凭《东京爱情故事》声名鹊起的织田裕二。



2年后，当赤名莉香对丸子说“让我们一起滚床单吧”，老一辈观众惊掉了下巴，而年轻女性却视莉香为女性自由的榜样。


即便电视剧的结尾，丸子选择了“传统女性”里美，莉香不仅输了爱情，还丢了事业，但她最后以英姿飒爽的现代都市女性模样再次登场，她依然是符合我们期望的、无懈可击的新女性，这就够了。





1989年，港剧《花月佳期》播出，两位女主角蓝洁瑛和李嘉欣上演了一出夺爱戏码。多年后，李嘉欣总是出现在八卦杂志版面，围绕她的标题无外乎“嫁入豪门”、“母凭子贵”，她的生活就是以许晋亨为中心的豪门宇宙。至于作品，谁还记得呢？


相比李嘉欣，蓝洁瑛的结局就引人唏嘘。她因性侵（或者说是演艺圈潜规则）而从此萎靡不振，生活变得穷困潦倒，甚至要靠大陆来的粉丝接济。在她去世前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她唯一的娱乐是一台时好时坏的电视机，吃饭要去小餐馆里乞讨，媒体将她报道为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


好莱坞也有一位“精神失常”的女明星：Rose Magowan。她曾遭受好莱坞第一BOSS兼恶棍——哈维·韦恩斯坦的性侵伤害，从此在公众场合表现极端，Magowan本意是想表达她对权力的反抗，而人们却认为她“脑子有病”，毕竟那些年，韦恩斯坦是好莱坞只手遮天的大人物，谁敢得罪？


直到2017年「Me too」反性侵运动的爆发，韦恩斯坦墙倒众人推，Magowan出版了自传《Brave 勇敢》，公众才了解了她被性侵厄运与邪教家庭缠绕的一生。





那一年《时代》杂志放弃了将世界影响力人物作为封面的想法，而将年度人物主题定为：The Silence Breaker，打破沉默的人。





封面上的6位女性，是勇敢站出来，公开承认自己遭受性骚扰的人，也是这场性侵风波第一批揭竿起义者。这其中就包括因“一美元反性侵事件”而登上封面的霉霉，Taylor Swift。


在蓝洁瑛的《花月佳期》播出的1989年，Taylor Swift出生在一个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父母将她取名为Taylor，因为这个名字听上去比较男性化，她母亲希望女儿长大后担任高管要职时，不会因女性身份而受到歧视。


Taylor Swift的歌曲伴随了95后年轻人的成长，这一代人或许不了解《灌篮高手》或《美少女战士》，但他们目睹了Taylor Swift的成长、斗争、蜕变、以及女性意识的成熟。


在美国，每位望子成龙的父母都读过Taylor Swift的成长故事。11岁时就将自己的DEMO歌带送去各大厂牌毛遂自荐，13岁成为Sony/ATV公司最年轻的歌手兼作家。8年级时说服了父母，举家搬至乡村音乐之乡纳什维尔。每周放学后跑到发行商的办公室里写歌。所有与她一同工作过的人们，都会对她异乎常人的决心和严于律己留下深刻印象。


霉霉对爱情的态度惊为天人，她把她的恋爱和成长写在了歌曲里，溅起的水花不亚于当年的赤名莉香。





在武内直子开创战斗系少女漫画的20年后，Taylor Swift像个活生生的战士，为自己的事业、爱情、和一地鸡毛的娱乐圈纷争而战斗。当她因《1989》专辑站上好莱美的领奖台时，她的获奖感言令她坐稳了新一代意见领袖的宝座：


“一路上你会遇到很多人，有人试图贬低你的成就，有人抢走属于你的荣耀，但只要你专心致志，不要让那些人动摇自己，总有一天，当你抵达彼岸，环顾四周，你会发现是你，还有那些爱你的人，帮助你抵达了那里。”


这段发言后来被拍成了广告片，片中有一群怀揣梦想并咬牙前进的小女孩，这条广告片用以激励更多的孩子。










写这篇文章时，我正在听WANDS的《直到世界尽头》，歌曲里有一句歌词：一去不复返的时光，为何如此耀眼。去年，发福了的上杉升做客《这就是灌篮》，当他唱到这句歌词时，80后们听了又哭又笑。







1989年，发生了很多渺小的事，那时我们还不知道这些命运一瞬将对未来产生的影响。


1989年，日本漫画家渡濑悠宇发表出道作，她是乙女向漫画的开山鼻祖，而乙女向漫画的成功催生出了乙女向游戏。28年后，国产手游《恋与制作人》成为现象级作品，开启了全民女性“逆后宫”的热潮。


1989年，24岁的J·K·罗琳在曼彻斯特前往伦敦的火车旅途中，遇见一位瘦弱、戴着眼镜、对她微笑的黑发小巫师，使她萌生了创作哈利·波特的念头。同一年，饰演哈里·波特的小丹尼尔诞生于世。12年后，J·K·罗琳成为了最励志的女性作家之一。


1989年，米歇尔·罗宾逊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奥巴马，那时她还是个刚靠知识改变命运的工人阶级家庭的孩子。9年后，她携手丈夫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夫妇，而米歇尔也重新定义了“第一夫人”。


……






有趣的是，这些后来造成轰动、对一代人产生影响的人物们，在历史上的某个时间点，都还是渺小到不起眼的存在，在那个漫长的、为未来而挣扎的孤独时光里，他们像一颗颗为自己发热的小星星，积蓄着力量，等待爆发的那一天。


而每一代人的成长都需要正能量的偶像，他们具有那个时代趋势中所具备的优秀特质，对于平凡的我们而言，就像陪伴我们成长道路上那颗夜空里最亮的星，曾在一段最美好的时光里，照耀了前方的路，在我们的头顶上闪闪发光。


我希望啊，将来有一日，我们也能够成为这样的星星。








泰 山 小 姐


福布斯 30 under 30
「摩尔小姐」及「摩尔未来传媒」创始人
StyleTV 新媒体编辑总监
《TopDriver》《TopGear》数字产品总监及创意总监
ELLE.com / 名车志 / ELLEMEN睿士 / ELLEDECO家居廊 管理培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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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