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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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飞速发展使得男性和女性在教育程度、预期寿命和劳动力参与等方面的性别差距不断缩小。然而，作为性别不平等的一个最直观的表现形式 ——“消失的女性”现象在我国却愈演愈烈。尽管自1980年以来国内生产总值增长迅速，但出生性别比从1978年的1.06增加到2000年的1.20（见图1a）。性别选择成本的降低（例如B超的广泛使用）和生育率降低不能解释这一现象：在性别比开始攀升的1980年，性别选择的成本仍很高，且之后生育率的变化相对平缓（见图1b）。

Almond等三位学者在他们最新的JPE论文中提供了一个崭新的思路：造成我国近30年男女比例失衡的主要原因是1978-1984年中国农村的土地改革，而非此前一系列的研究指出的一胎政策，并在文中运用计量方法有效地将两者的影响识别出来。

1956-1977年，中国实行高度的计划经济，以低价统购统销农产品。生产队难以监控其中的个体，也不会对努力工作的个人或家庭提出奖励。不出所料，中国的人均粮食产量在此期间停滞不前。1978年底，安徽省少数生产队首次试行土地承包，又称“包干到户”或“大包干”。家户可向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承包土地，取得经营的自主权。其劳动成果在完成集体的统筹和提留后，余下全部归农户家庭所有。一年后，这些生产队的收益远远超过其他生产队。

1979年，更多的贫困地区实施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但改革的县仅占全国的25%左右。1980-1981年，土改在领导人内部得到全面接受，并且在全国范围内迅速推广。 1982年1月，关于农村工作的中央一号文件正式宣布“家庭承包制是社会主义经济的生产责任制”。1984年，实行“包干到户”的生产队占全国生产队总数的近100%，家庭承包制成为我国农业生产的主要形式。

为探究土地改革的影响，作者利用了家庭承包制在我国各地开展时间不同这一特点，从914个县的县志中搜集了各县土改的具体时间。为了将一胎政策的影响从中区别出来，各县开展一胎政策的时间，即县政府颁布关于三胎超生罚款政策文件的时间，也是需要收集的变量，并且这一信息在县志中也能找到。在图2中，蓝色实线表示各年实行土改的县的比例，而黑色虚线表示各年推出一胎政策的县的比例。尽管实施的时间段相似，土地改革和一胎政策在县级推广顺序上存在很大的差异：27％的县的土改比一胎政策实施得更早，48％的县则一胎政策先于土改。 在县一级，两项改革的开始时间的相关性仅有-0.005。

为了考虑改革期间新生儿的性别比例，作者使用了914个县1990年人口普查1％的微观数据，并着重关注了1974-1986年出生的个体。本文的研究样本为至少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中的第二个孩子。如图3a所示，第一胎没有性别选择，即第一个孩子的性别比在生理上是正常的，维持在1.05左右。但如图3b所示，第二胎的出生性别比在土地改革（横坐标为0）后呈现出两种状况：在没有长子的家庭（红线）中，第二个孩子为男性的比例明显增加。这一性别比趋势在土改之前未发生。而对于一胎为男性的家庭（黑线），出生性别比在土改前后都没有出现急剧增加。

图3的特点正好符合三重差分模型的要求，并消除了县级固定效应和出生年份固定效应。回归结果发现，土改后若第一胎为女性，出生男性比例平均每年增加0.7个百分点，改革四年后累积增加2.8个百分点。在控制一胎政策的发生(即在回归中加入一胎政策的三重差分结构)后，该结果仍然稳健。

最后，作者阐述了土地改革造成性别选择的两个主要原因。首先，土改带来了家庭收入的增加。对农村家庭而言，性别选择是昂贵的，特别是B超费用、到大城市做B超的旅费等等。在重男轻女文化中，收入增加使得家庭负担得起性别选择的费用，且女孩对男孩的替代效用降低。其次，男性在农业生产中具有更高的生产力。土改凸显了不同性别的收益差异，即父亲的收入往往较高。这促使家庭更倾向于要男孩：这样后代成年后，可给家庭带来更高的农业收益。

因此，本文预测随着收入的增加和性别选择技术的传播和升级，性别选择现象会一直存在；相应规章制度的提出和执行（例如禁止胎儿性别鉴定）可能并不能有效降低性别比。

文献来源: Almond D, Li H, Zhang S. Land Reform and Sex Selection in China.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forthco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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