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500年的世界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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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发展根植于国家能力，那么国家的演进能推动经济长期增长吗？Oana Borcan、Ola Olsson和Louis Putterman（2014）沿着前人研究的路径，继续推进国家演进与经济发展关系的研究，发现在公元前3500年至公元2000年近六千年的时间跨度内，国家的历史与当今的经济发展水平呈现倒U型关系；并且这种关系在公元1500年时就存在，具有持续性。

作者的研究思路分四步：第一步，勾勒出全球国家演进之路；第二步，确定决定国家起源和延续的因素；第三步，探究国家历史与当代经济发展的关系；第四步，探究国家历史与古代经济发展的关系。

首先，作者综合社会学家、政治学家所界定的概念以及考古学家的史料证实来辨识国家的形态，并依据Bockstette et al（2002）的赋值方法，在公元前3500年到公元2000年的时间跨度内，按每50年为一个观测区间，对依次先后出现在同一地区的部落酋邦、正式国家等政治组织的国家形态赋予从0到1之间的数值。例如，史料记载在公元前100年的墨西哥境内，特奥蒂华坎城（随后发展成前哥伦比亚时代美洲大陆最大的城市）建成，同时期还出现了常备军等组织。作者认为墨西哥演进为国家的历史分界线就在此时点，将此后至公元2000年的42个观测区间的赋值都为1。

作者选取从公元元年到1950年间出现过的159个当代国家作为观测样本，其中，58个在公元元年之前就有类国家的政治组织形式。例如，伊拉克地区的国家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500年，横跨110个观测区（图1）。作者对每个国家的所有观测区赋值后，列出各国完整的国家演进的历史时间序列，统计加总形成全球国家指标。

分析结果发现关于全球国家演进的两个重要特征：第一，从整体上看，全球国家演进呈现几何级的增长与停滞期交替出现的趋势（图2）。历史上有两个重要爆发期，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前2000年以及公元前850年至公元元年，快速发展后紧接着进入停滞期。第二，分地区看，国家演进最早出现在西方农业地区，而后东亚地区开始赶上，撒哈拉非洲和美洲地区是最后快速发展的地区，直到1450年开启的殖民地时期，全球所有地区的国家形态趋同(图3)。在公元450年到500年的观测时区，西罗马帝国灭亡，东亚的农业国家发展开始首次超越西方诸国。

其次，作者验证转型进入农业社会是部落演进为国家的关键因素。学界普遍认为，基于驯化植物和动物的农业生产活动使人类进入定居生活，出现人口激增、社会分层、剩余粮食的支配权被掌控在权力精英的个体手中。随着农业社会经济的发展，酋邦可以向内部民众征税、征兵、征役，逐步演进为国家形态。

实证结果显示，当一个地区采用农业技术的时间早于1000年，国家出现的时点就会提前471年，国家存在的延续时间也更长。进一步细分，在78个依靠内部力量自我实现国家演进的地区会提前530年；而在71个依靠外力推动实现国家演进的地区，国家出现的时点只会提前300年。文章的实证结果也得到史料的支持，所有内源型地区均是先有农业再有大规模政治组织，前者比后者平均早出现大约3050年。在部分外源型地区，主要是非洲的一些国家，农业种植与国家建立是同时被引入的，其国家演进受地理或其他因素的影响可能性更大。

接着，作者验证国家存在的历史与当今经济发展水平的关系。所有样本国家的历史长度与2000年人均GDP对数的关系散点图显示两者存在非线性关系，作者采用计量方法验证发现是凹函数形式的拟合结果（图4）。

具体来说，如果在凹函数关系拟合图的左侧，以拥有1350年国家历史的印尼（图4中有弯月标记，英文字母IDN）为例，它所折算成的国家历史指数为0.254，若数值增加0.1，达到与英国一样时长的建国历史指标0.357，也是大多数西欧国家的历史长度值0.356，根据作者所估计的系数测算会提高20%的人均GDP，从773美元升至944美元；如果在拟合图的右侧，以拥有更长国家历史的中国（图4中有五角星标记，英文字母为CHN）为例，对应它的历史指标为0.582，若增加0.1，反而会导致2000年中国人均GDP下降44.4%。

作者注意到进入殖民时代后出现大规模的移民潮，会将来源地国家制度的知识与经验带去流入地，在进行量化方法的调整后，依然得到国家历史与当今经济发展的倒U型关系。作者试着解释了可能的原因：在国家演进较早的地区周围，相对落后的地区将扩散出来的技术与制度取精华去糟粕，反而会形成超越前者的国家形式，有利于经济发展。也有不少学者提出类似的观点，作者认为准确的因果机制需要在将来进行深入探讨。

最后，作者验证国家存在的历史与历史上的经济发展水平之间的关系。作者采用人口密度、城市化率和技术采纳（包括文字的使用等）三个指标衡量公元1500年的经济发展水平，回答了国家的历史与当今经济发展的倒U型关系依然存在于古代经济社会里的问题。特别是作者首次采用全球地区样本数据，研究国家形成与产生或使用文字的关系，作者发现每提早1000年出现国家，该地区文字的使用就会提前701年，量化论证了国家在使用和传播文字方面具有特殊作用的观点。

正如作者所述，文章研究的最大贡献之一就是将观测时点，向后从公元元年推远至公元前3500年，以及向前从1950年推近至2000年。扩展的时间跨度让作者发现了国家历史与经济发展之间呈倒U型的非线性关系，将该领域的研究推进了一大步。

文献来源: 

Borcan, O., Olsson, O. & Putterman, L.“State history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evidence from six millennia”,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 (2018) 23: 1, pp 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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