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春夏高定时装周上有一组衣服刷了屏——

被公认为时装周上脑洞最大的品牌Viktor & Rolf，这次依旧未按常理出牌，不负众望地带来了一场别开生面且引发了高流量的时尚盛宴。

这一次，他们用服装来发表社会评论，让礼服裙化身为口号衫，也让整个秀场变成了一场大型真心话吐露仪式。

甚至一开场，就是意有所指的「No photos please」。

该系列被命名为“时尚宣言”，所有单品不仅耗费了无数面料，要求着极强的裁剪功力，同时所有的标语图案也都采用的是完全的刺绣工艺。

而这些标语一经发布，就获得了人们的广泛共鸣和喜爱。

其中紫色蓬蓬裙上的「Sorry I’m late I didn’t want to come」，也是让人瞬间想起《生活大爆炸》里的这段经典对话，和之前在街头“横行”的这件 Slogan Tee——

“时尚是现实的解药”，是 Viktor & Rolf 这对荷兰双子星&鬼才二人组总在强调的话。那么在当今这个信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他们又是为何选择了 Slogan 来作为本季的核心呢？

以 Slogan Fashion 里最常见也最受欢迎的 Slogan Tee 举例。

Slogan Tee，也叫Statement Tee，中文别名口号衫或文化衫。

它和小黑裙、牛仔裤同属于时尚圈里的经典单品，并严格贯彻着时尚的终极真理——时尚是轮回的。

口号衫始于1960年代的伦敦King’s Road，但当时只是一些简单的文字或图案，并未引起人们过多的注意力。

Jean Seberg在1960年的电影《Breathless》里曾穿过一件。

口号衫真正的兴起时间是1970年，第一个鼎盛期是1980年代，随后便在时代的浪潮里随波逐流，直到2017年，口号衫再次重返时尚圈主场并迎来第二个鼎盛期。

而造成此历史脉络的根本原因，也就是 Slogan Fashion 的第一个迷人之处。

Slogan Fashion ，是时代的缩影

时尚的隐喻就是愈缺乏什么，就愈推崇什么。

因此六十年代追求爱与和平，七十年代朋克反抗，八十年代物欲高涨。也因此西太后Vivienne Westwood，成为了第一位 Slogan Fashion 的黄金推手。

在70年代的时代环境下，西太后以服装作为载体，将关于政治等口号作为向世界传输信息的有效途径印在服装上，获得了朋克一代的狂热喜爱与支持。

西太后曾说：“The only reason I’m in fashion is destroy the word conformity.“（我在时尚圈的唯一原因就是破坏从众这个词）。

接着到80年代，著名英国女设计师Katharine Hamnett，在与当时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会面时，穿了一件“58% don’t want pershing”（58%的人不想要导弹）的口号衫，进一步将 Slogan Fashion 推向了鼎盛期。

那时是1984年，正值冷战期间，全球都处于异常紧绷胶着的状态，英国政府正在考虑同意美国在欧陆设置 Pershing 2导弹。

而 Katharine 这一举动，不仅大胆，也让口号衫正式成为了一种可以穿上身的政治态度。

与此同时，这次会面更被人称为柴切尔夫人与时尚最靠近的一次。

因为不同于时尚代名词戴安娜王妃，柴切尔夫人的时尚曾被时装编辑 Alexander Fury 直言沉闷无趣。最靠近时尚时也不是因为她穿了什么，而是她身边的人穿了什么。

2016年，Katharine Hamnett在 Fashion Network 上说：“Slogan t-shirts are still powerful，you can’t read them，they stay in your head.“（口号衫如今依旧很有力量，你不能忽视它们，它们会深深地烙印在你的脑海里。）

仅隔一年时间，因美国大选时期川普的诸多行为而爆发的女权运动，就带来了 Slogan Fashion 的大肆回潮。

当时的时装周街拍现场都是这般的盛景：

其中第一款代表作是 Christian Dior 2017春夏推出的「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s」口号衫。

这句 Slogan 在当时还出现在了 Dior 的诸多门店橱窗中。

这句 Slogan 起源于奈及利亚旅美作家 Chimamanda Ngozi Adichie 2012年在 TED 的演说主题，中文意思是，我们都应该是女权主义者。

这款口号衫一经推出就立刻风靡全球，甚至被称为“影后撞衫款”。因为从Jennifer Lawrence、Natalie Portman到 Jessica Chastain 全都穿了。

大表姐 Jennifer 还穿着它登上了德国版《Bazaar》二月刊，知名红发超模 Natalie Westling 则是登上了韩国版《VOGUE》2017年3月刊，甚至作家 Chimamanda Ngozi Adichie 本人也穿着它上了杂志封面。

还有像Rihanna、A$AP Rocky和陈妍希等诸多有影响力的明星也都自发推广着它。

而像时尚博主Aimee Song，更是一人穿出了多套搭配。

宇博 Chiara Ferragni 也是。

插播一条，Chiara自己还和 Melide 合作推出了一款口号衫，将女权主义「Femnists」写在了领口。

第二款女权主义的热门 T 恤，是街拍中同样出现了的尼泊尔设计师品牌 Prabal Gurung 2017秋冬系列中的「The future is female」。

这句 Slogan 是70年代女权运动的标志性口号，最早源于纽约一家叫做Labyris 的图书馆，也是纽约市的第一个女性书店。

摄影师 Liza Cowan 在1975年为当时的女友 Alix Dobkin 拍摄照片时，女友身穿的就是这句Slogan。

而这句 Slogan的口号衫在当时也算是爆款，人们游行时也会穿着它。

时至今日，连在男性群体中也很受欢迎。

不过穿起来最对味的，还是小女孩。

该系列中还有一件「Girls just want to have fundamental rights」（女性需要基本的应有权力），改编于上世纪80年代美国的一句流行歌词“Girls just want to have fun”。

最最精彩的是在 Prabal Gurung 这场秀的最后，所有模特全部清一色地穿上了口号衫谢幕。

2017年是女权意识高涨和 Slogan Fashion 复兴的一年。尤其是各式各样的女权 Slogan 层出不穷。

比如来自品牌 Zadig & Voltaire 的「Girls can do anything」。

袁姗姗及诸多时尚博主一起将其穿出了多种搭配。

还有这句出自梅姨 Meryl Streep 饰演的新片《女权之声：无惧年代》中的「I’d rather be a rebel than a slave」（我宁愿成为叛乱者而不当奴隶），也被多位女星齐齐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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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男星卷福 Benedict Cumberbatch、奥巴马以及小雀斑 Eddie Redmayne都曾穿过的「This is what a feminist looks like」（这就是女权主义者的样子）。

以及更多，各式各样的女权口号衫。

女权主义至今依旧活跃在时尚圈中。

在2018年春夏系列的秀场上，Dior就再次以一句「Why have there been no great women artists？」（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的横条纹 T 恤开场，大表姐也穿着它登上了台湾版《Harper’s Bazaar》2018年三月刊。

而这句话不仅是艺术史学家 Linda Nochlin 的一篇经典代表作，更是首次在艺术史领域发起的女权声音。

有意思的是，女权主义口号衫的风靡还引领了一种新型拍照姿势——“敞开你的胸膛”。

真是让人必须承认「Girl Power」的力量。

除了女权主义，近几年 LGBT 族群的口号衫也愈来愈常见。

在纽约举办的 Panorama 音乐节上，Frank Ocean就身穿了一件「Why be racist，exist，homephobic or transphobic when you could just be quiet？」（为什么要种族歧视、恐同或恐变性人，你明明可以闭上嘴）。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清晰易懂，或暗喻的都得到了诸多知名人士的支持。

Slogan Fashion，俨然已成为时尚圈里的“标语牌”。

而你也不再需要制作实际的标语牌，甚至不需要上街游行，就可以让全世界知道你的态度。

就像 Karl Lagerfeld 曾说的：“时尚文化与音乐文化拥有共同性，因为他们皆可以反映出某个时期的样貌。”

Slogan Fashion与时代的政治形势之间的息息相关，也是时尚与时代的密不可分，更是它的第一个迷人之处。

Slogan Fashion，是自我的声音

在经典日剧《求婚大作战》里，山下智久饰演的健三曾将 DKNY 解释成“Don‘t knock New York”，这个梗也在时尚圈中以 Slogan 的形式运用到了口号衫上。

这种看似恶搞实则调侃的方式，也就是 Slogan Fashion 的第二个迷人之处所在——它可以让人们自嘲。

比如设计师 Giles Deacon 在2006年伦敦时装周的谢幕上，就穿着一件女魔头 Anna Wintour 都赞不绝口的品牌 House of Holland 的口号衫，上面写着「Get your freak on，Giles Deacon」（别这么死板，Giles Deacon），

而 House of Holland 这个品牌，有人说它是口号衫的鼻祖设计师品牌，也有人说他是靠着几句厚脸皮的玩笑标语就征服了伦敦时装界，但都影响不了他让口号衫进一步发扬光大。

在品牌成立十周年时，品牌设计师 Henry Holland 又设计了一系列调侃明星的口号衫，并邀请本人亲自上身演示，如Karlie Kloss、Kendall Jenner和 Bella Hadid 等等，力将 Slogan Fashion 所富有的自嘲能力进行到底。

除了自嘲，Slogan Fashion还可以用于自荐。

另一部经典喜剧《Napoleon Dynamite》中，想要竞选学生会主席的高中生Pedro，就穿了一件「Vote for Pedro」的T恤，鼓励大家为自己投票。

还可以用来自我标榜。

比如品牌F.A.M.T，全名“Fuck art，make tees”的一件标语为「I’m not a rapper」的口号衫就在肯豆上身后，迅速掀起了一阵狂潮。

吴亦凡、李宇春和白 Rap 白敬亭都穿过。

除此之外，F.A.M.T还有「Need money，not friends」，「Don’t say motherfucker，motherfucker」和「Think pink，but don’t wear it」等诸多有意思的口号衫。

颜色基本上也都非常好看。

还有贝嫂出的这件「Fashion stole my smile」，配合她一贯的面无表情，不仅是天作之合，更有一种诙谐的时尚感。

而这件口号衫不仅能解决你的穿搭，还能解决你的拍照表情，一举两得。

还有「revolution」，也是自我标榜中的最佳 Slogan。

2014年春夏大秀上，西太后就将「Climate Revolution」写在无袖背心上，并亲自上阵走秀，呼吁大家关注气候保护环境，极好地标榜她一如既往地关心世界和朋克之心。

Dior 2017春夏中也有一件「Dior Revolution」，表达了 Maria Grazia Chiuri 在她接手 Dior 的这场首秀里，对品牌全面革新的信心。

在如今这个人人都想要自作主张地给你贴标签的年代，Slogan Fashion选择先“声”夺人。

我的态度，由我自己表达。

同时这点对于品牌的自我标榜也同样适用。

比如 Nike 的 Slogan「Just do it」，还有品牌名就是品牌 Slogan 的加州品牌Anti Social Social Club，简称 ASSC，都通过将 Slogan 直接印在服装上的方式宣扬着品牌。

还有品牌 FR2 发布的 Smoking kills 系列，也是将「Smoking Kills」这句Slogan，做成了一个世界共通的符号，并带领品牌走向了全球。

除了标榜自我、标榜品牌，Slogan还可以标榜自己与他人的关系或羁绊。

比如这两件「I’m not working today」和「Me neither」，就很受亲子关系的青睐。

「Best Friend」则适合朋友。

「Girl Gang」则更适合女性好友。

以及更多或有趣，或温馨的羁绊。

除此之外，Slogan还可以用于表露心迹，比如抖森当时轰动一时的「I T.S.」。

这件口号衫 Slogan 的来头也显而易见，是「I NY」。

而「I NY」则是起源于约翰列侬的「New York City」，也是他让爱纽约成为了一种全球热潮。

1977年，纽约州经济发展部门直接将其作为了口号兼商标，这句Slogan至此深入人心。如今更是像抖森这样，衍生出了各式各样的「I XX」。

Slogan Fashion还可以作为自我慰藉，因此各式各样的鸡汤或毒鸡汤，也是诸多 Slogan 的灵感来源。

比如在见柴切尔夫人之前，Katharine设计的第一件口号衫其实是「Choose life」，Wham！的 George Michael 和皇后乐队的 Roger Taylor 在 MV 和巡演中都穿过。

Chanel 2017年早春度假系列中也有一件「Viva Libre」，是西语中的“自由万岁”。而图案里的「Coco Cuba」则是表达的对 Coco Chanel 女士的纪念。

还有 Loewe 的这件「Fire of youth」，从宋茜、黄子韬到张天爱全都青睐有加。

还有 Gucci 的「Blind for Love」、Moschino的「Couture is an attitude」和 Alexander Wang 携手公益组织 DoSomething 的「DoSomething」等等。

当然，直言不讳的 Slogan 也有。

比如 Vetements 2016秋冬的这件「You fuck’n asshole」。

各式各样的 Slogan 就像时尚圈里的表情包，当你不想说话也不想打字时，一件口号衫就能帮助你表明心迹。

同时它是所有时尚元素中，最关心你内心世界的。

美国造型师Rachel Zoe曾说：“Style is a way to say who you are without having to speak。“（风格是无需开口就能让别人了解你的最佳方式。）

这句话就是对 Slogan Fashion 第二个迷人之处的最佳总结。

Slogan Fashion，是时尚的包容力

Slogan的第三个迷人之处，是它作为一种时尚元素，极佳地体现了时尚的包容力。

首先，它可以存在于服饰上的任何一处，绝不限制方位。

比如在 The Row 2017 秋冬系列中，诸如「Freedom」、「Dignity」、「Hope」和「Unity」等英文词汇就巧妙地存在于服装各处，也让服装充满着细节之美。

而同一句 Slogan 也可以出现在服饰的任何方位。

不过设计师们最喜欢的，大概还是最能显示男士力量的后背。

比如 Comme des Garcons 的常胜军，就是在背后印有一句「Comme des Garcons forever」的皮夹克。它是与著名的皮衣品牌 Lewis Leathers 的合作系列，该品牌也是英国最经典的机车夹克。

还有这件「Live free die strong Comme des Garcons」也是另一款爆款。

除了皮衣，在冬天厚重的外套背后写上一句Slogan，也能瞬间变身为背影杀手，既保暖又时髦。

还有牛仔裤背后的贴袋，也是 Slogan 很喜欢的地方。吸睛的同时，也能最大限度的让女性特有的性感毫不媚俗，而自带娇俏感。

而在牛仔裤这种单品上，时尚的完成往往只需要一个别出心裁的Slogan。

甚至不同的方位配上不同的Slogan，就能达到截然不同的效果。

心脏的正上方也因其位置的特殊性，能让 Slogan 产生别样的化学反应。

还有很多地方，任你开拓。

而在陈冠希的 CLOT X Converse 的联名系列中，他甚至把「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的 Slogan 放在鞋侧面。

到这你也可以发现 Slogan Fashion 的第二种包容力，就是它完全不限制任何一种品类，皮衣是常见的——

牛仔也是；

西装也是。

同时这张图还可以说明 Slogan Fashion 的第三种包容力，是它并不限制呈现的可能性，除了印花同样能通过贴布的形式达到强烈的视觉冲击。

如果把 Slogan 放在内衣服饰上，则会变得更有指向性，嘿嘿。

因为根据不同的服装种类，不同的 Slogan 总是能发挥出不同的时尚观感。

但 Slogan Fashion 对品类的包容力并未止步于服装，包袋也是它的重要舞台。

以及各种配饰。

还有妆容。

甚至，它还可以被运用在了门店及橱窗设计上。

Diesel就曾在2017年将「Make love not walls」作为强有力的政治宣言，以涂鸦的表现模式设计在了门面和橱窗上。这句标语取自「Make love ，Not war」。

不限制品类、不限制材料、不限制位置，Slogan同样不限制语言。

除了英文标语，中文标语也愈来愈常见，还记得 Angel Chen 之前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特攻服吗？

还有 Yohji Yamamoto 2016秋冬系列中，分别引用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将「我将告诉每一个人」和「生而为人，对不起」写在了皮衣和卫衣上。

还有 Nike X Air Tokyo 的「无政府」印在了 MA-1 飞行员夹克上，以及国潮的领头羊中国李宁等等。

但 Slogan Fashion 最厉害的包容力在于，它并不要求所有的 Slogan 都必须有意义。毕竟“如果任何东西都追求有用，就永远停留在表层。”

Instagram 上就有一个专门记录无意义英文标语的账号@shanzhai_lyric。

很有趣的是，账号的主理人 Ming Lin 和 Alexandra Tatarsky 曾表示，他们并无意取笑这些标语，反而认为这些“废话”更接近于“山寨抒情诗”，是以某种诗意描述了现代人随性的生活态度，不同领域和语言的混搭也体现了生活在信息过载的社会中的人们的状态。

歌德曾说：“所谓时尚就是目前的传统。传统都带有某种必要性，使人们非向它看齐不可。”

而 Slogan Fashion 所蕴含的时尚的包容力，无疑是时尚给我们最好的馈赠。

Slogan Fashion的这三个迷人之处，其实正映射着我们人类之于世界、自我和万物的关系。

我们应当正面时代的现状勇于发声，也要用各种态度来省视自我，更应包容万物。

而 Slogan Fashion 比起服饰其实更接近语言，它是一种脱离了单纯服饰的时尚，也让时尚人士对撞衫不再唯恐避之而不及，更靠着自身魅力不断给时尚圈、给世界带去全新的震撼力量。

最后一句送上一句Slogan：

You are what you wear，and I think therefore I am.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所有者，文字为博主原创。

本期文字助理：Zooey

作者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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