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央企入场，这个行业要变天? 财经国家周刊

石油央企入场，这个行业要变天?
来源：财经国家周刊 2021年04月23日

文 |《财经国家周刊》记者王慧

4月中旬，北京东南四环一座加油站内，国内最大燃油销售企业的董事长与造车新势力市值最高车企的创始人，坐在一辆纯电动汽车内，体验电动车的换电过程。随后，双方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新能源企业开在加油站的第一座全智能换电站，正式投运。

这还只是个开端。在接受采访时，中国石化党组书记、董事长张玉卓扔出重磅消息，“十四五”期间，中石化将规划布局5000座加油与换电混合站。

“中石化在全国有3万座加油站，如果在这里面挑一些合适的加油站布局换电站，我们的布局效率一下子就增加了。”蔚来创始人、董事长、CEO李斌表示。

▲2021年2月20日，上海，中国石化。图/IC photo

在过去近十年的时间里，这样的合作几乎不可想象——燃油车与电动车向来不两立，石化能源老大哥，居然给“宿敌”搞起了服务，帮助对方在自己的地盘发展壮大。

除了蔚来，同一天，中石化还与另一家新能源公司奥动新能源签署了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双方将研究探索推动智能充电等全场景商业应用模式，在电动汽车充换电相关研发建设和推广应用上展开合作。

石化老大哥为什么会杀入换电站、新能源领域？蔚来、奥动新能源这样的新能源企业，为什么会进入中石化的视野？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深意？在加油站为电动车换电储能这种模式，会真如各方所愿迎来春天吗？

换电站：搭上新基建的春风

换电站是蔚来、北汽新能源、奥动新能源等新能源企业力推的电动汽车续航解决方案，主要思路是“车电分离，租用电池”。

工信部副部长辛国斌曾这样评价换电模式：车电分离，降低购车成本；增加消费者出行便捷度；延长动力电池寿命，提升安全性；利用峰谷电价差降低充电成本；解决老旧小区充电难问题；催生新的服务业态。

虽然优势不少，但这种全新模式要得到产业、消费者的认可并大规模推广，并非易事。除了蔚来，国内只有北汽新能源等少数几家企业在推行换电产品和商业模式，它需要大量投资建设换电站，大批量采购电池，属于典型的重资产模式。

在技术和产业应用层面，由于没有统一的国家标准，目前国内电动车企所使用的电池包规格不一，蔚来、北汽新能源等车企的换电服务，也只适用于自家产品用户，很难全面推开。

以蔚来汽车为例，早在品牌创立初期，蔚来就在探索换电模式，还曾计划在2020年建成1100座换电站，但截至目前，实际建设完成的数量约200座。

▲2021年3月29日，一辆蔚来电动车驶出位于北京市海淀区的一处换电站。图/IC photo

北汽新能源在换电领域同样起步较早，但进展也较为有限。今年3月，北汽蓝谷在投资者互动平台上表示，北汽新能源2020年新增建设换电站50余座，在北京、海南等多地建设的换电站，合计约百座量级。

中商产业研究院此前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2月，国内换电站保有量总计555座。奥动新能源换电站数量排名第一，总计286座；蔚来排名第二，总计175座；杭州柏坦第三，总计94座。

和新能源汽车的起步阶段一样，中石化、蔚来、奥动新能源等换电产业的最新合作变化，很大程度要归功于政策春风。

2020年3月，政府工作报告在关于新基建的内容中，将“建设充电桩”扩展为“增加充电桩、换电站等设施”。换电站作为新基建的重要组成部分，第一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

2020年4月23日，财政部、工信部、科技部、国家发改委联合发布《关于完善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财政补贴政策的通知》，明确将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财政补贴政策实施期限延长至2022年底，其中首次提出仅限补贴前指导价在30万元以下。值得注意的是，这一通知在阐释补贴门槛时写道，“换电模式除外”，言下之意，给换电模式“开了绿灯”。

一位新能源汽车产业专家告诉记者，换电不仅是相同规格电池的快速更换，更缓解了当下电动车补能速度慢、续航不可升级、二手车残值低等问题。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加入对换电站建设的支持，是国家对换电模式的认可，对车电分离道路的肯定，是电动汽车行业进一步发展的重大利好。

更深刻的碳达峰、碳中和背景

如果说国家决策层对换电模式的认可和支持给蔚来、奥动新能源等企业带来了政策春风，那么中石化这样的国有大型石化企业对新能源敞开怀抱，拥抱换电模式，则与更宏大的碳达峰、碳中和背景密切相关。

当前，加强对碳排放的控制已经成为全球主要经济体的共同目标和责任。2020年9月，我国宣布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争取在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政府工作报告再次明确强调“扎实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各项工作”。

在这一国家目标下，实现二氧化碳大规模减排，发展清洁能源，推广新能源，也已经成为大势所趋，需要多措并举、多管齐下。而作为传统能源资源消耗和排放大户的石化行业，毫无疑问肩负着助力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实现的重任。

一位长期关注能源行业的投资专家告诉记者，碳达峰、碳中和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个较为长期的转型过程。在此过程中，不适应新发展需求的高碳行业将会有序退出。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大趋势。

“即便实现碳中和，我们预计到2050年，全国石油消费量仍有约4亿吨，其中交通用油仍会有1.1亿吨左右。”中石化相关人士接受《财经国家周刊》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来看，现在的终端能源消费，以含碳能源（包括煤、油、气、生物质能源）为主，约占80%；以电、热（汽）及其他能源为辅，约占20%。

在中石化方面看来，未来，能源结构中，整个含碳部分会逐渐减少，在这个转化进程中，无碳的电、热、氢会增加，对推进碳中和非常有意义。

从中石化的经营状况以及当下面临的挑战来看，石化行业也迫切需要拥抱新能源革命，尤其是中石化这样承担国家能源安全使命的国有大型企业，需要主动转型发展，推动能源多元化、低碳化，为自身发展探索道路。

张玉卓表示，面对能源行业和汽车产业转型发展大势，中石化正加快从传统油品销售向“油气氢电非”综合能源服务商转型，注重发展换电站和大功率直流快充等新业务，规划到2025年充换电站达到5000座，巩固交通能源市场主体地位，奋力打造世界领先洁净能源化工公司。

▲2021年4月16日，海南博鳌，海南首座加氢站——中国石化琼海银丰撬装加氢站正式投入运营，工作人员为车辆加氢。图/IC photo

中石化相关人士介绍，到2050年，中石化期待无碳的电（也就是绿电）能够占到所有能源的四分之一。“那个时候，中国石化的换电站，就是绿电的提供者。”

等待下一步的政策推力

从能源产业发展的视角来看，石油企业与新能源企业的合作是一种优势互补的结合。

目前新能源电车的充电模式以居民自有充电桩的分散式补电为主。随着电动车保有量不断攀升与车位稀缺性的矛盾日益突出，同时本着充分利用电能的原则，充电模式将逐步向快充和换电模式为主的集中式补电转变。

然而，由于商业模式的不成熟，真正布局集中式补电的企业十分有限，快充和换电模式之间也存在争议。

“电动车和电池、充电的关系，有点类似饮水机和水桶、饮用水的关系，可以分开由几家运行。电动车和充换电站之间的关系，也是一种鸡生蛋、蛋生鸡的关系。做电动车的企业希望先发展充换电站，做充换电站的企业希望电动车能先发展起来。”中石化相关人士说。

目前全国已经有超过3万座中石化加油站，这些加油站交通便利、停车方便，如果在这些加油站旁建设换电站，无疑能极大地解决换电站建设面临的选址、拿地等难题；蔚来等换电模式的电动车车主此前面临的换电站位置偏僻、停车不便等痛点，也将迎刃而解。

基于此，与中石化达成战略合作后，依托中石化的渠道资源，蔚来方面预估，三年之内应该就能完成1000个二代换电站的铺设，进一步完善换电站补能体系。

与此同时，中石化这样的能源企业也迎来更多元化的发展机遇。

蔚来汽车联合创始人秦力洪说，“蔚来产品的开票价目前已经超过40万元。相信购买蔚来产品的燃油车主，以前都是加98号汽油的。对中石化来说，显然不愿意看到这批高质量用户流失，而建设蔚来换电站，能很好地把这些用户流量继续留存在加油站。”

除了产业层面的努力，传统能源与新能源的换电产业合作如果想要进一步突破，则还要继续等待国家政策的深入支持。比如新能源车储能电池的标准问题，这已经超出少数几家企业的协调范畴。

接受采访的中石化人士告诉记者，建议国家尽快出台车用电池标准，推动车电分离模式。比如可以规定，根据车型不同确定三五种通用电池标准。这样一来，造车企业、电池企业的生产都有依据，换电服务更精准，电池也可以作为资产由专业的能源公司经营，既有助于推动换电业务快速发展，也有利于抢占国际标准制高点，为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的持续领跑提供新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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